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黛玉的眼底也彌漫起一層潮濕霧氣。
少年身影於是變得模糊, 卻令她腦中那抹身影愈發清晰。
她眨了眨眼睛, 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正見他的目光緩緩下移, 落在她的雙足上, 裡面是濃的化不開的關切之色。
黛玉一怔, 隨之垂眸,才發現她方才倉促跳下床, 只是隨意趿著一雙繡鞋,在方才的掙紮間已甩脫出去。
此刻, 正赤著雙足站在地面上,露出白胖圓潤的腳趾。
黛玉不由縮了縮腳,想將腳掩藏到月白裙裾裡,心中卻更加羞窘、惱怒。
這個登徒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少年卻出乎意料地移開了目光,視線掃向周圍,然後邁開步子, 彎下腰, 分別將兩只淺口繡鞋撿了回來。
他將繡鞋攏在手中, 蹲到她的面前, 而後抬手輕握住她的腳腕,略微抬高,一隻一隻, 將她的兩只繡鞋都重新替她穿上。
他高大的身影矮下去, 那種令她心驚的威脅感霎時蕩然無存, 彷彿敞開一切,任她予取予求。
裙下之臣。
驀地想起這個詞,黛玉艱難地嚥了咽口水。
少年替她穿好鞋,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神俱是寵溺,彷彿在嬌慣著自己心愛的孩子。
腳腕處還殘留著肌膚相處的溫潤感覺,黛玉如夢初醒,慢慢後退兩步,臉卻迅速漲紅了。
她心如擂鼓,雖強作鎮定,卻無法再如最初那般態度強硬,拒人於千裡之外。
她猶豫道:“我們、我們之前關系很好嗎?”
謝嘉樹一怔,未料到她態度會忽然軟化。
他的小姑娘,其實最善良不過,總是那麼嘴硬心軟。
對上她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美麗雙眸,謝嘉樹恍惚湧上一股為她奉獻一切,只為討她歡喜的心情。
哪怕,她永不再記得過去。
他慢慢回神,直起身,垂眸望著她笑:“關系很好。”
“哦。”黛玉點點頭,白嫩手指不由自主絞緊了腰間的絲縧:“可是我不記得了。”
她其實想問,他們是什麼關系,但強自忍住了。若他們真的彼此鐘情,她卻將他忘了,無法回應,豈不是很尷尬?
於是,出口便成了這樣一劑預防針。
默默思忖著,她不由悄悄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垂下視線,假裝若無其事。
“沒關系。”少年的聲音很暖,清澈一如她腦中那抹影子:“我會想辦法,你以後會想起來的。”
頓了下,他又道:“那我以後還可以來看你嗎?”
黛玉一怔。
他又解釋了一句:“我不放心你的身體。”
黛玉抬起下頷,輕哼了聲:“難不成你這次來,經過了我的同意不成。”
心裡,卻慢慢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謝嘉樹搖了搖頭,無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