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上前幾步,想要去拉丈夫,但她病重,哪裡有氣力,不過片刻功夫,就已氣喘籲籲。
她望著丈夫的背影,喃喃道:“你好狠的心啊。”
癩頭和尚很快入了趙府。
趙夫人已更了衣,由如珠攙扶著,領著人往趙芙的院子走去。
趙府庭院透著讀書人的雅意,在這深秋的季節裡,不見半絲荒涼。一條幹淨的鵝卵石小徑蜿蜒向遠處,幾人心情沉重,緩緩沿道而行。
趙芙靠在臨窗的美人榻上,望著窗外夕陽,怔怔出神。見有人進來,她回過頭來,面色陰沉。
因中了真言符,她一旦心緒劇烈起伏,就忍不住將心中最強烈的念頭吐露出來,讓她苦不堪言,只好在嘴裡含了根竹棒,避免洩露太多隱私和秘密。
僧人一見到趙芙,就悚然道:“好重的陰氣。”
趙夫人忙哀求道:“大師快救救我女兒。”
趙芙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癩頭僧人見聽不清晰,就唸起咒來,不過片刻,就瘋瘋癲癲道:“因果那頭竟牽系絳珠仙子,難道是她的手筆?”
幾息後,趙芙忽然渾身一激靈,近日的所作所為在她腦中一幕幕重現,令她渾身如墜冰窟,不由嚷道:“有人要害我,我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竟是昏了過去。
趙夫人大驚,撲到美人榻上,抱住女兒:“這是怎麼了?芙兒,芙兒……”
癩頭僧人道:“等她醒來,自然就好了。”
趙夫人聞言大喜。
癩頭僧人卻心不在焉。他下凡原是為推動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應劫,豈料十年前,忽然一股氣機遮蔽了絳珠仙草命運軌跡,讓他和跛足道人沒了對策。
今日,循著趙芙身上的因果之線,他終於又有了感應。想到此處,他不由歡喜地大笑起來,一轉眼不見了。
跛足道人早已等候他多時,見他來了,忙詢問結果。
癩頭僧人臉上就露出一絲怒容:“絳珠仙草已經墮落,飼養陰靈,殘害凡人姑娘,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跛足道人大驚失色:“她下凡渡劫,本是要用一生的眼淚來償還神瑛侍者因果的,如今卻叛離正軌,若任由她這般下去,恐怕要道途中斷,我們於心何忍?”
兩人互視一眼,心中定下主意。
……
賈敏挽著林如海的手,一起往女兒的蒼疏齋走去。
年輕時,兩人在外人面前還避諱一番,如今林如海年近五旬,兩人相處反倒自在起來。
深秋的庭院裡繁茂如春日,兩人不過略略停頓,一股草木清香就直撲入鼻腔。
賈敏駐足望去,輕笑道:“你女兒莫不是要保持府中庭院四季如春吧。”
林如海聞言也微微地笑,走到她身側,攬住了她。
兩人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林如海才又攜了賈敏的手,重新邁開步子。他邊走思忖道:“這應該是謝世子的手筆,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話落,他心中又泛起一絲疑惑:“說起來,謝世子最近待我很是殷勤,莫非有事求我?”
“哦?”賈敏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他能有什麼事求你?”
林如海笑道:“他於我們家有恩,無論是何事,只要他直言,我還會拒絕不成?”
賈敏不動聲色地問:“若他求你將女兒許配給他呢?”
林如海一愣,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他並非愚笨之人,只是從未往此處想過而已。賈敏的話,讓他彷彿醍醐灌頂,不可置信地望向妻子。
見賈敏眸底俱是肯定之色,林如海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是他還待細想,雪雁卻急匆匆跑過來,聲音驚惶:“不好了,老爺、夫人,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