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後重掌後宮後,賈元春作為協理過後宮的女史,愈發難以自處。正當所有人以為她失勢,紛紛要去踩一腳時,她卻獲封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
本已日漸衰頹的賈家,因元春封妃、省親等事又重新活躍在眾人視野。但寧、榮二府皆無出息子弟,許多荒唐行徑更鮮明地落入眾人視線中。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這讓大家不由看輕了元春幾分。
九皇子之前一直在上書房讀書,如今他宮外的府邸已修建完畢,正要入六部觀政,正是吸收人脈的好時機。
但西北王世子的投靠,於九皇子而言並無歡喜。西北王是聖元帝的心腹大患,與他們牽扯在一起,不僅無益,還會觸怒聖元帝。
他現在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聖心。
這些年來,九皇子想明白了許多事。譬如太子哥哥生前,自己為何最受疼寵。因為那時的他無憂無慮,單純地將聖元帝視作父親,將太子哥哥視作兄長,以兒子、幼弟的身份去對待他們。
如今,他要繼續當好這個兒子。
過了幾日,九皇子出宮之事提上了日程。
薛皇後見他要搬出去了,很是不捨,九皇子就安慰她:“我的新府邸可比宮中寬敞自在。在宮裡太不方便了。我已經長大了,有我該做的事情。”
薛皇後就拍了下他屁股,佯怒道:“出了宮,就沒有母後拘束你了。”
九皇子就乖巧地眨眼:“兒子可太冤枉了,兒子分明是去做事,為父皇、母後分憂。”
薛皇後聞言卻怔了下,堅決道:“你身份尊貴,若在李有得那老匹夫手下受了委屈,不用給他臉面。”李有得自然是戶部李尚書。以九皇子的年紀,入了戶部,職位也不會太高。
九皇子失笑,道:“兒子自有章程。”
薛皇後不由攜了他的手坐下,提起選妃之事,嘆氣道:“我觀你父皇的意思,並不想你的皇妃家世太過顯赫。”她與聖元帝夫妻將近四十載,十分了解他。
九皇子不在意道:“兒子堂堂男兒,難不成還要靠妻子博取前程。母後要相信兒子的本事才是。”
薛皇後的眸中就浮現一絲欣慰的笑意。
走出宮門,九皇子最後回頭望了一眼。
自太子哥哥薨逝起,他們幾個兄弟就再無和睦相處的可能。他作為唯一的嫡子,更是所有人的阻礙。他若不爭,只有死。
下一次再搬進來,必定是以主人的身份!
……
一場秋雨一場涼,夜雨過後,天漸漸冷了下來。
晌午時分,一艘船舫靠了岸。船上下來的,正是林如海一家。
岸邊停了兩輛馬車,車旁早已等候多時的僕婦見了來人,立刻面露歡喜,迎了上去。
他們在京城老宅守了九年,才盼回了主家。
黛玉身著胭脂色襦裙,身量長高許多,看著很是窈窕。她身旁跟著的兩名丫鬟也各有特色,白鷗俏麗,雪雁機靈。
岸邊風大,將黛玉頭上的白紗帷帽吹起一角,露出半個精緻小巧的下巴,引得路人紛紛駐足看去。
老僕多年未見到主人,俱是神情激動,一邊說著這些年京中情況,一邊殷勤地引著他們上了馬車。
黛玉與賈敏同乘一輿。不同於原著年幼進京的謹小慎微,因都是自家人,黛玉並無多少拘束,上了車就取下帷帽,露出秀美絕倫的面龐來。
母女二人就說起話來。賈敏感嘆道:“九年了,我都老了,京城卻繁華依舊。”
黛玉撒嬌道:“母親再這樣妄自菲薄,我可就生氣了。”
聲音宛若乳鶯初啼,動聽無比。
賈敏輕笑一聲,拉了黛玉的手道:“我們久未歸京,過幾日合該去一趟榮國府,探望你外祖母。”叮囑了幾句,又想起另一事,問道:“你回京的訊息,可有告知謝世子?”
黛玉臉微微發熱,哼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他。”
賈敏含笑望著她,心中卻輕輕嘆氣。到底不比小時候了,不能自在地聯系。
黛玉臉愈熱,無意識地側過身,捲了車廂簾幕,往外瞧了一眼,意識到不妥,忙又放下。
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駛著,車夫端坐在前,隨從、僕婦在前後左右跟隨。一望便知,這應是哪戶官宦人家出行。
謝嘉樹騎馬經過,似有所感,側頭看去,就見車廂簾幕捲起,露出了半張秀美面龐。
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謝嘉樹不禁一怔。還未細想,那道簾幕便又垂了下來,遮住了那如畫的眉眼。
駿馬飛馳而過,很快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