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轉頭望去,就見一名慈眉善目的女道長從窗外躍入。只見她一襲白底藍雲紋道袍,衣袂翩沓,仙氣飄飄地落於面前。
太上皇忙迎了上去,親自引她到椅子上坐下,擊掌贊道:“仙姑好手段,太子果然死的神不知鬼不覺。朕只要想想太醫說他死於暴病,那逆子是什麼模樣都忍不住發笑呢。”
女道長微微一笑,眸中透出幾分悲憫:“不過是分內之事罷了。”
她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抬眸望著太上皇,輕聲道:“一別十多年,安施主很是掛念陛下呢……”
她口中的安施主,自然是遠在西北,一度寵冠後宮的安氏。
太上皇聽她提起安氏,表情微微一僵,他掩飾地咳了咳,轉移話題道:“不知太子魂歸何處了?”
“自然是一道雷符打散了。若讓他去地府告上一狀,於我們可不是好事呢。”女道長苦惱道。
太上皇眼中發亮:“仙姑,您法力如此高強,何不直接為朕除了那逆子?”
那女道長卻搖了搖頭,為難道:“天子乃一國命脈所在,肩負我國國運,受諸天神佛庇佑,又豈是我能輕易動得了的。”
她可不願與一國氣運對抗,一不小心反噬自身,多年道行可就毀殆幹淨了。
太上皇聞言卻又暴怒起來,他面目猙獰,咬牙切齒道:“竊國逆子,謀逆犯上,忤逆親父,憑何承擔一國氣運!”
他來來回回地走動,喃喃道:“朕才是天命所鐘,朕才是天子!”
女道長見狀,並未言語,心中卻哼笑一聲。
若非尚要用太上皇牽制聖元帝,她又何必理睬這老瘋子。
想起近來不知是誰,屢次壞她計劃,讓她多年的佈局毀於一旦,她就一陣氣惱……
讓她找到,絕對要讓他痛不欲生!
……
卻說東宮這邊。
“我要見太子哥哥一面,找出兇手!”九皇子執著道。
謝嘉樹盯著九皇子一邊倔強地抿著唇,一邊淚珠蜿蜒而下,挺直的背脊不由慢慢放鬆下來,沉默地望著他。
他還是一個孩子。
因為長兄之死,傷心哭泣的孩子。
祖父雖讓自己日後輔佐於他,但在他未變成孤家寡人之前,他也是自己相伴半年,朝夕相對,一起讀書、習武的同窗。
謝嘉樹眸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在他的注視之下,九皇子有些難堪地收住了眼淚,別開視線,面龐卻一點一點漲紅了。
他雖年幼,卻是極驕傲的人,極少在人前示弱,更別說這樣哭泣不止了。
謝嘉樹站起身,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他,然後坐在他身畔,直視前方。
九皇子抬眸覷他一眼,別扭地接過帕子,將臉扭向另一側,胡亂地擦拭。
許久,他重新壓下心中的悲痛,低聲問道:“你會招魂嗎?”
“我會。”謝嘉樹側頭盯著他,“這是你自己的主意嗎?如今東宮守衛森嚴,若是被發現了,你如何向聖上交代?”
“是我自己想的,父皇並不知情。”九皇子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我已稟報父皇,明晚由我為太子哥哥守夜。我身邊的人都會隨侍在側,你是我的伴讀,想伴隨左右,安慰於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到時,我會吩咐值守宮人,說我有話要單獨與太子哥哥說,即可摒退所有人,你就可以開始了。”
他看向謝嘉樹,目光真誠:“我的人會負責守衛,不會有人發現的。”
顯然早已認真籌謀思慮過。
謝嘉樹嘆口氣:“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太子殿下未必知曉自己的死因。”
九皇子神色一黯,卻仍堅定道:“就是與他告個別也好。太子哥哥若有何心願未了,我也會盡力為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