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非臣哥?”晏若愚的聲音像江南六月梅雨季一般悶,“……今天麼?好,一斤梅子釀,我現在就進城。”
屈非厭把玩那枚玉戒足有兩個小時了。
“令妹情緒低落,”屈非臣手下擺弄著茶,“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做得痴男怨女——她應該還不知道,小天王提到的戒指是誰的。”
“哎,”屈非厭斜倚著牆,“我爸真給這丫頭定了個娃娃親?虧我那時候差點嚇死,生怕他也是我爸的兒子。”
“對人家孩子橫眉豎眼的,”屈非臣洗茶沖泡春風拂面一氣呵成,封了壺,開始分杯,“喝了點酒就往小宇臉上湊,活像登徒子。”
“你吃醋啊?”屈非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上,不由得感慨這一套動作賞心悅目,走過來在沙發坐直,“哎上次那個誰請你去茶藝表演來著,幹嘛推了……你管小爺往別人身上湊幹嘛。我怎麼就像登徒子了,小宇本來就好看嘛。”
屈非臣面無表情,只看了他一眼,玉液回壺、分壺都結束了,下一步就是奉茶。
屈非臣雙手把茶杯奉至屈非厭面前,神情一絲不茍,彷彿面前是初次上門做客的……親家母。
屈非厭伸手去接,對方卻又不放手。
幹嘛?屈非厭抬頭,滿臉都寫著你幹嘛啊幹嘛啊幹嘛!
屈非臣眯了一下眼睛,然後在自家弟弟極度不爽的眼神裡把茶端了回來,並且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
“哎你……唔——”
……
“嘗到了麼,”屈非臣貼在他耳邊,不知是不是故意喘的那麼有戲,不依不饒地問他,“我心底的醋味兒。”
“寶貝兒,一會兒你妹妹可就來了,”屈非臣沒有用他那一口半文半白的甄嬛體,還是貼在人耳朵邊兒使壞,“她想讓你認祖歸宗。你不會不記得自己身份證上寫的名字是什麼吧,晏、非、屈?”
屈非臣停頓了一下,“別人家的童養媳從七八歲上養,你可好,直接就生在我家了。明明叫晏非屈,非說自己叫屈非厭,自幼就冠著夫姓,這可是令堂大人親自做的主……”
“你別說……”屈非厭喘得厲害,臉紅得像能滴血,“你別當著若愚的面……”
屈非臣知道他怕晏若愚因為這個不認他,“我知道分寸。”
其實屈非臣對於屈非厭的反應有點驚訝。
屈非厭依賴他,多少都有點喜歡他,這是能感覺到的。
屈非臣只是沒想到,屈非厭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種關系。
“常小少爺既然沒告訴她,自然有緣故在裡面。我們就不多這個嘴……非厭?”
“……聽見了……”
“走兩步去裡面睡,非厭?”算了,屈非臣抱了個毯子出來,原來怎麼沒發現他體力怎麼差。
哭一會兒能累睡著,接個吻也能累睡著!
晏若愚到了麥積山路,大老遠看見故人居門口立著個人,身形頎長。
“非臣哥,”晏若愚跟他打招呼,“怎麼不進去?”
屈非臣點頭,“非厭睡著。他一向淺眠,有的話不方便在裡面說,慢待你了。”
“沒事,”晏若愚不怎麼在意,“關於什麼,不方便讓他知道?”
屈非臣略一沉吟,沒回答,轉而問道,“令尊的意思是讓非厭上晏家家譜?”
晏若愚搖頭,看見屈非臣的眉頭陡然皺起來,又迅速恢複原狀。
“也好,令尊……”
“不是,”晏若愚打斷他,“我爸不想讓我哥為難。我爸說了,來不來認我說了算,要不要認我哥說了算。他只是想讓我哥知道,這些年他作為父親的缺失,心下有愧。”
晏若愚說這話的時候背對著店門,沒看到身後屈非厭揉著眼睛愣在門口,整張臉都寫著難以置信和不能想象。
“看來令尊並無意對非厭的生活多加幹涉。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無論非厭做任何決定,都會得到父親的支援,”屈非臣心下一鬆,停頓了一下,“以及祝福?”
“當然,”晏若愚莫名覺得屈非臣給她下了個套,“老晏也不怎麼插手我的事情。”
哪個做父親的會不祝福子女?
屈非臣點頭,“那掌門姑娘也會支援非厭做的任何選擇?”
晏若愚心道我怎麼聽你這話慎得慌呢,我哥要是覺得認祖歸宗為難,不認也行,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倆哪天在一起了我還得當外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