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魚兒並不是唯唯諾諾的弱女子,就算沒他護著,也有人疼著寵著,不是必須要個哥哥才行;可是那個男孩兒,他總得讓他知道,做父親的,在不知道他的身份時就記掛著他,知道以後心急如焚寢食難安,生而為人他晏桓無愧於天地良心,可是身為父親……他有愧。
晏若愚怎麼能不去認呢。
晏若愚怎麼能做的到呢。
“令惟,我沒有家了。”晏若愚長出一口氣,“孑然一身連牽掛都沒有的生活,既無趣又漫長,讓我完全沒有徵服人生的慾望。”
沒有徵服人生的慾望。
或者說,沒有活著的慾望。
安令惟的瞳孔迅速縮了一下。
陽光有點刺眼。
“算了,”安令惟擺擺手,“你想問題比我全,認親這個事也沒什麼不對的。但常望宇,你倆真的只是合作?”
“不然呢,”晏若愚沒再糾結什麼活不活著,“和大明星合作已經是多少人盼不來的運氣了,還不知足麼。”
安令惟“哦”了一聲,興高采烈地回了一句“也對哈!”
安令惟不傻,不會真覺得晏若愚和常望宇只是合作,畢竟他倆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熟絡,但安令惟也覺得以常望宇的名氣和年齡來看,就是真想有點什麼合作以外的關系,好像也不現實。
但她也並不怎麼熱衷於思考這些人情世故相關的破事。
所以安令惟選擇了忽略自己的疑問,把自己從“半信半疑但傾向於相信小魚兒”變成了“算了見鬼去吧小魚兒說的都對”——想明白了這一層,她果斷的丟掉偶爾上線的智商,給了晏若愚一個興高采烈的“也對哈”終結該話題。
之前提到,屈非厭住在一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因為晏若愚家的房子恰是一樓。書房背光,一樓又容易暴露在外人面前,所以現在從拐角看過去,書房的窗簾大白天拉的嚴嚴實實,燈開著。
晏若愚是圈外人,不知道填詞作曲需要什麼標配——書房只是書房,只能讓常望宇記一下大概的靈感思路。甚至再理想化一點,把他要的散文化的詞寫出來,然後用隨便什麼能發聲的東西敲一敲打一打試個節奏,找找他想要的感覺。
可惜了,晏若愚想著,她要是個玩音樂的,家裡怎麼著也該有把民謠吉他,還能給常望宇湊合著把曲子確定一下。
可她不是啊。
書房裡有琴,聽屈老先生的意思,常望宇大概多少也學過些。但古琴其文化含義之重眾所周知,彈幾十年也不敢稱一個“會”字,常望宇斷不敢隨便撥兩下用來……譜曲。
這話說來好笑。樂器本是彈奏娛樂用的,可是擱在古琴上就不是那麼回事兒,太不尊重。
誒……晏若愚本來打算這幾年去學古箏的,還沒來得及把古箏買回來安置在屋裡落到實處,就先迎來了常望宇這尊……好吧大佛。
委屈佛了。
晏若愚走到書房外的牆根兒底下,果不其然發現窗開著。不由得無奈,白銀原本是開了礦炸了山橫空出世的一座城,又地處西北,山多風多沙多,開著窗沒一會兒桌上就得有一層小沙粒,沙沙聲不絕於耳。
常望宇這個傻子,也不嫌這聲音刺激著耳膜。
她想從外面把窗戶關上,沒敢發出太大的聲兒,但剛動了一下,窗簾在不知道什麼風的作用下撲了晏若愚一臉,晏若愚小聲“誒”了一下。
常望宇突然一把掀開簾子。
……
晏若愚:“不好意思,打斷你思路了吧,我關個窗,看沙粒兒全卷在你身上了。”
常望宇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說了句,“啊……對不起。”
什麼情況。
晏若愚奇了怪了,感覺常望宇根本和她不在一個頻道上啊。
常望宇看了看剛才撲了晏若愚一臉的窗簾,大腦裡迴圈播放著後者的臉從簾後露出來的那一幕,臉上燒的厲害,心下有些虛地惱羞成怒,……窗簾放什麼顏色不好,非要用大紅色!
常望宇發著愣,臉色也漸漸和窗簾有的一拼,這讓晏若愚也覺得氛圍怪尷尬的。十來米開外傳來高跟鞋由遠及近的聲音,忙又把窗簾拉回來一把推上窗。
落荒而逃既視感。
常望宇愣怔中沒反應過來晏若愚的動作,加之心裡有鬼,竟有一種被晏若愚看穿的感覺,頓時羞愧的像個要出閣的大姑娘。
“常姑娘”還沒來得及羞愧完,落荒而逃的晏姑娘又莫名其妙,我到底尷尬個什麼勁兒啊。
說是這麼說,晏若愚從書房的窗戶底下走回來,打算和安令惟一起回家的時候,又突然覺得渾身不得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