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鳳聞言只好一笑,也不知是誰晚上手腳冰涼需得放在他懷裡捂熱才能睡著。他也不與她爭辯,只攬了她的肩往屋裡走,還未踏進去,便見一團白雪,飄然在他眼前落下。
“下雪了!”錦覓驚喜道,她葡萄似的大眼看著旭鳳,“我們賞雪吧。”
“這麼黑,如何賞雪?”
“你不是火鳳凰嗎?”
旭鳳頗為無奈的笑笑,只得揮手,將一團火焰置於半空中,在黑夜裡散發著點點火光。
錦覓似乎興致正高,旭鳳怕她冷,從背後擁著她,慢慢將熱力傳過去。
兩人便就著這溫暖的火光,看著白雪靜靜落下,一點點用冰冷雪白,將羅耶山覆蓋。
“鳳凰。”
旭鳳忽聽的錦覓輕聲呼喚,低低地應了一聲。
“嗯。”
“失去辨色之力,我絲毫不悔。”
錦覓感覺背後那溫暖的胸膛一僵,繼續說:“親手殺死你以後,我總覺得天道不公。我一出生便服下隕丹,不懂何為情,何為愛。每當我學會一種,便會被奪走一種。肉肉如此,爹爹如此,你……亦是如此。直到我得知你還能救回,才覺得這天道還是有眷顧我的時候。”
她轉過身,柔柔火光下,她的眼睛裡閃著星子般的光,直直看向旭鳳的眼。
“只要能救你回來,莫說是辨色之力,哪怕要我用元神交換,亦是值得的。”
旭鳳深深望著她,輕撫她被風撥亂的發絲,眼中不無動容。他又豈會不知?她為自己所付出的,又豈止辨色之力。
他擁緊了錦覓,低低在她耳邊說道:“我只後悔,你為救我拼了性命,我卻那般恨你,傷你,最後教你連性命都丟了……”他深深嘆氣,將錦覓擁的更緊些,恨不得教她融進自己身體才好。他這些年來,尋過藥王,找過岐黃仙官,翻閱無數古籍,甚至求過鬥姆元君,只想找到能令她真身重塑,雙眼複原的辦法,卻是一無所獲。他雖不曾表露,但她缺損的真身,無法辨色的雙眼,卻是他心上永遠的痛,不能觸碰,不可提及。
錦覓卻輕輕將他推開,一雙手捏住他的白皙的面頰,罵:“你這傻鳥!要說後悔,我要後悔的豈不更多?我鑄下大錯,如今還能與你比肩而立,卻只是失了辨色之力,已經是感恩戴德燒了高香!我亦不再為了前塵舊夢耗費心神,你又何苦作繭自縛去想那些改變不了的?”語罷,她雙臂圈住他的腰身,聽他沉穩的心跳,滿足的謂嘆:“如今我雖辨不清顏色,可是有你在旁,所有的風景都是美好的,比從前見過的,都美。”
她這三言兩語,他愁緒竟也消散許多。他總說她傻,其實有時候她卻看得比他通透。不錯,他二人愛恨痴纏千年才終得以相守,他要再為那些過往糾結,反倒不如她一顆葡萄豁達了。他這麼一想,便也釋懷。她辨不清顏色,他來幫她辨,她看不到的美景,他說與她聽,有她相伴,餘生已無憾。
旭鳳摸摸她的發頂,嘆:“我的傻葡萄何時變得這般聰慧靈秀了?”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她洋洋得意道,“我一直都是這般聰慧的,只不過你這眼光短淺,發現不了我的好。”
錦覓這般自得令他他不禁一笑,有心逗她,悠悠道:“你既是這般聰慧,那明日便背兩篇心法吧。”
錦覓如臨大敵,從他懷裡鑽出來,道:“我我我……今日的都還沒背完,怎的明日又要背兩篇了?”
旭鳳聞言,點頭道:“說的也是……”
她剛鬆口氣,便又聽他道:“……你今日的罰抄尚未完成,該如何?”
錦覓瞪大了眼:“你自己說的讓我歇息,怎的又出爾反爾同我算起賬來了?”
“我確實是讓你歇息,但從未說過就這麼算了。”他反倒一臉無辜。
天雷滾滾!這般顛倒是非黑白,鳳凰這廝也忒霸道了!錦覓哭喪了臉,委屈道:“人家說要抄完的,你非說不要緊……”
旭鳳含笑睨著她,道:“你若實在不想抄了,也未嘗不可。自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這字債……”
“字債?”錦覓咋舌,竟還有這等債?她傻乎乎地掉進坑裡,問:“如何償?”
他鳳眼灼灼,吐出兩個字:“肉償。”
“肉……”錦覓話未說完,便教他含住了唇,輕咬慢噬一番,便也有些迷糊了,心道:這般咬她,果然是要肉償……
旭鳳溫柔繾綣,款款相待,錦覓這“債”,便還了一整夜。
屋外大雪紛紛,屋內熾陽化冬雪,暖如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