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琉璃》作者:又蕎
文案:
這是寫給我自己的小說。
都市文藝女青年琉璃在男友去世後終日思念摯愛,找不到人生的定位。
在認識方如閱後得到了暫時的安慰——利用角色扮演服務結識了扮演男友的年下男。
身世悲慘的年下男對琉璃日久生情,琉璃也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覺……
同時琉璃也對男友高中的暗戀物件産生異樣的情愫。
獨自遊走在城市街頭,琉璃還是敗給了人的本性。
☆、楔子 男友離世
靈堂的最後一根蠟燭也被初秋的風撲滅了,這都是些香薰燭,是鐘琉璃在街角的日雜店精心挑選的。
原打算用於二人的新婚之夜,如今也不浪費,擺在男友顧真的遺像旁,也算是在有關兩人的儀式上盡到心意了。
琉璃昨天就買來很多熟食,自己做了幾碗麵,給顧家的親屬充饑。他們從j市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趕來也是疲倦不已。說是親屬,也不是父母那樣的直系親人,只不過是一個姑姑,還有遺孀後母,以及後母的哥哥。關系不親不疏,這讓內向的琉璃更不知如何接待顧真的親人了。因自己也不會做菜,怕他們覺得顧真是自己這個做女友的照顧不周才在年僅25歲的大好年華工作勞累過度而猝死。家屬那邊嘗試跟顧真的公司溝通,希望他們多少也賠償一些。但公司稱顧真是在非工作日去世的,那段時間公司沒什麼業務,不可能讓顧真過勞工作。即使要賠,也只能盡人道主義,決不能稱是工作過勞。
據瞭解,顧真所在的出版社也是江河日下,出版的讀物都是些網文,勵志學,考試輔導書。作為一個行業不景氣的小編輯,顧真只能身兼幾職,又是負責圖書的選題和排版,又是擔任一些外國小說的臨時翻譯。說是個出版社,其實早就被一家傳媒公司收購了,現在掛著出版社的名做一些新媒體的工作,顧真看不起新媒體,一直不肯加入新建立的部門,他說以自己的能力,寫公眾號真是浪費人才。
琉璃深知顧真的實力,但也僅限在翻譯和出版方面,至於別的才華,他是沒有的。做新媒體確實委屈他了,可敗落的出版業怎麼足夠兩人在深圳的開銷,顧真只能在工作之餘做些兼職,翻譯檔案或者給字幕組翻譯。都是些微末功夫,靠目前二人的薪資,結婚還暫時沒有能力。而社會工作專業出身的琉璃更是一畢業就選擇和專業無關的校對職位,以圓自己的文學夢。顧真是英文系的大專生,學歷還比不上琉璃,自學能力卻遠高於琉璃。琉璃有時想,顧真沒有進一步深造學業,可能是出於家境的顧慮,父親早逝,後母一個人把他供到大專畢業。畢竟不是血親,不想讓後母繼續承擔撫育自己的義務了,而且自己是男孩,也要盡早賺錢養活後母。琉璃敢說,顧真就是被種種社會壓力逼死的。
“你叫琉璃是吧?阿真經常向我提起你,要是沒發生這種事,你們也該結婚了……真是可惜,可惜!”琉璃顧不上安慰顧母,拆開第二盒紙巾給她擦眼淚。這個後母真是奇怪,話不多,眼裡的哀痛卻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和悲傷讓琉璃的胸口更堵。琉璃和顧真都是獨生子女,自理能力有限,全靠互相扶持才能在深圳立足。如今顧真走了,也是顧母和顧家唯一的聯系也斷了,兩人的處境有些相似——喪偶。在顧真宣佈死亡的那個下午,琉璃的衣服都濕透了,八月的氣溫帶出了她的汗水,愛人的離世帶走了她的體溫。琉璃以為自己掉入了冰窖中,正和顧真處於同一種感受,寒冷無助。兩人確立關系也不過五個月,還不到半年,這種羈絆卻深深地纏上了琉璃的命運。平生第一次進停屍房的她此刻腦海一片空白,但她明確知道,她沒有顧真不行。
夕陽在醫院的陽臺染成熾熱的雲彩,如同接下來將顧真焚化的大火那樣無情而奪目,琉璃卻感受不到熱度,心裡是灌了幾斤膠水那般凝住了,透不進任何外界的光與熱。
喪禮辦得無聲無息,由於兩人的交際不廣,除了幾個上司來看過顧真未完成的譯稿,還有一兩個大學同學來慰問過,其餘時間就是琉璃一個人在打掃顧真的房間。
是在到醫院後死亡的。
心髒驟停。
原因不明。
據顧真的家人說,他們家沒有心髒病史,為何會死得這麼突然,誰也說不準。好像這家人對顧真沒有太多的情感,還是和顧真一樣比較隱忍壓抑的個性,連悲傷的表達也盡量不用聲音和動作,讓琉璃有顧真根本不是親生的錯覺。
也許就是這種悶性讓顧真不能釋放自己的壓力和慾望,才去得早的。臨走時顧母給了琉璃一個信封,不用想也知道這應該是一筆錢,當作對琉璃的彌補,而且琉璃在喪禮上也花費不少。顧家人散漫地收拾好行李後,就忙著回家鄉了。琉璃希望把骨灰盒留在深圳,自己湊點錢找個公墓安放,每年也好給他上柱香。情理之中,顧家人肯定不會同意,且不說一線城市的公墓有多貴,他們一家人想祭拜唯一的兒子也沒有辦法。琉璃在他們心中只是一個未過門的女友,根本談不上家人,又哪來的臉面提出這種要求。
琉璃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這家人也不甚喜歡自己,無名無分,甚至兩人還沒同居。這算什麼呢?
“哦對了,你沒有那個吧?就是那個……孩子”臨走時顧母突然問了一句。
琉璃反應過來,“沒有。雖然我也希望有。”琉璃強忍住眼眶的液體,用變了調的聲音回答。她也希望有啊,和顧真的孩子。
顧母沒再說什麼,抬頭望了琉璃最後一眼,微卷的棕色頭發下的臉蛋長得不算伶俐能幹,圓圓的眼睛看不出她有著悶騷的性格,是個甜美柔弱的女孩,但談不上可愛美麗。走在人群裡一下子就認不出了。但願她和大多都市女孩一樣,不深情,早日忘掉顧真,回複自己的生活吧。這種個性雖然難以找到和顧真這麼合適的伴侶,但時間充足,她一定能度過這一關的。
顧家人走後琉璃先是不知道該幹嘛,然後倒了一杯水,慢慢走到沙發邊上。琉璃蜷在沙發上半個多小時,突然想起房東說過兩天就來收房子,鑰匙要歸還了。方才顧家人帶走了很多顧真的衣物,留下的生活用品和工作上的資料還放在原處,能帶走的東西沒多少。琉璃想過搬來顧真住了三年的公寓裡,可是這裡的裝潢和佈局都不如自己的住所,面積也小很多。顧真幫琉璃交了一年的房租,也不心疼這筆冤枉錢。琉璃開始一直讓顧真搬過來住,顧真還是不肯,笑稱配不上琉璃精心佈置的溫馨小窩,只是偶爾幾次在琉璃家過夜,睡的也是沙發。到了後期顧真已經等同於在琉璃家長住了,因為需要獨立的辦公環境,顧真在最後的一週裡搬回自己的地方。晚上來琉璃家做飯和看書。
不過如此啊,我和他也並沒有太多共處的時間。但是,他出現在生命裡好似有幾十年那麼長,好似記憶中一直都在。宅性讓兩人喜歡在圖書館或家中約會,外面的世界走過的也不多,但就是好像一起走過了好多路,看過好多風景。相識一年半,驚覺如同過了半個世紀。琉璃在心中反複地質問,真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切嗎?抑或還是這只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往事,現今不過偶爾想起來罷了,對自己的生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自己也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並非任何故事裡的女主角,記憶的新舊、真假有那麼重要嗎?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吧。琉璃起身收拾顧真的書,一本本的名字是那麼熟悉,裡面留下的印跡也是自己所為。顧真不止一次想對她說看書時要保持書本清潔,可又不敢開口,擔心琉璃會認為自己是個隨便的人。還有書架的幾盆綠植,琉璃最後一次在這個房間裡為它們澆水。顧真的膝上型電腦是一定要儲存的,是了,還有與他形影不離的眼鏡。琉璃走到書桌旁一眼就看到顧真的眼鏡,還是那樣清潔幹淨,不像自己的辦公眼鏡那麼灰塵僕僕,顧真不幫自己清洗就是一層汙垢。現在他不在了,琉璃的眼鏡只能又髒下去了。
琉璃把顧真的眼鏡戴上,自己曾開玩笑說過就是這副眼鏡她才看上顧真的。遇見他的時候他剛趕完一本書的翻譯,因來不及理發頭發長得快要擋住眼睛。身上的套裝穿得有條不紊,雖然顏色不新,卻是令人舒適的順眼。琉璃笑著說,以後不用去剪發了,我喜歡你這個造型。長相清秀卻平凡的顧真嘴角上揚,點頭推了推眼鏡說,我今後只為琉璃一人改變自己。
☆、第 2 章 傷逝
生於秋日,止於秋日。處女座的顧真的一生在八月底落下帷幕。未滿26歲,正是大好青年。
顧真的逝世就在一場自己家中舉行的追悼會後逐漸被世人淡忘,這一切不能不歸咎於他在周圍人當中是活得最沒存在感的一個。
與顧真同歲的琉璃比他大三個月,雙子座的雙重性格把宅男顧真搞得也跟著人格分裂。認識琉璃一年半以來,光是和琉璃談心就佔用了三百幾十個下午與晚上。別的情侶間的耍心機鬧分手兩人真的沒什麼經驗。琉璃有點暴力傾向,有時候因意見不合會狂打顧真,但也是女孩家的小打小鬧,不會傷及他。顧真多次想勸琉璃壓制住自己的暴脾氣,卻因琉璃第二天的溫柔體貼又心軟。琉璃從沒戀愛過,這已經讓她時常掛在嘴邊作為自嘲的口頭禪。顧真其實亦然,暗戀過幾個女孩都無果,也是一樣的戀愛零經驗。
正因毫不出彩的人生經歷,湮沒在大都市紅塵中的一個年輕生命可以很輕易地一筆抹去。這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默默努力的人總是不能引來更多的關注。琉璃不想讓自己的愛人就這麼淡忘於世間,可是又不知怎麼才能把他留在世界上。
琉璃經常對顧真開玩笑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估計沒有人會多看他兩眼。兩人雖都從事出版業工作,但並不在一個公司。琉璃只能靠自己的能力進了一家人數不滿20人的私營小公司當時尚雜志的校對。薪水低微,比不上顧真的一半。當初不想和顧真在一起也是有這個顧慮。顧真知道後摸了摸琉璃的頭,說傻瓜,我們又不是比賽組隊。戀愛不一定要什麼都旗鼓相當的。琉璃睜著水汪汪的眼鏡,楚楚可憐,還是心有不甘,不想在財力上多佔顧真便宜。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不想因為誰的出現而多了幾分助力,這樣,一旦對方不在了,自己該會何等的孤獨。
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有一個人也是知道的,她是琉璃的同事,徐佳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