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段時間沒見,花瀅看上去就有些憔悴,兩頰微陷,形容狼狽,像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葉挽端著茶杯的手在唇邊微微一頓,似笑非笑的看了花瀅一眼。姚清書不知道她們兩人的舉動,葉挽卻是對花瀅身上發生的事情知曉的清清楚楚。雖說葉挽並不在意這種行為,但是到底不是什麼好事,姚清書是她們中最年長的,卻是最單純的那個,並不適合告訴於她。
然葉挽也知道,這段時間花瀅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家裡,著實也是憋得久了。花無漸不在,花府裡全是下人,花瀅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也沒有,甚至連葉挽都故意在那之後沒有邀請花瀅進宮問她詳情,只是希望花瀅一個人能夠冷靜下來仔細想想。
她不擔心花瀅會做什麼傻事,能把花家的大梁挑在肩上的女人不是普通女人,更何況當初花瀅才十二歲。她只是希望花瀅作為一個獨立的人,能夠自己想清楚這件事情的結局和後果,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擔起責任的,即便是她葉挽的好朋友也一樣。
她輕啄了一口清茶,晚秋秋菊正盛,曬幹泡茶正是人間一品,下火清熱。葉挽嘴角掛著淡笑,玉腕輕抬,將花瀅面前空無茶水的杯子給斟滿,笑的眉眼眯起。
花瀅委屈的看了一眼葉挽,被姚清書溫軟的嗓音感染,滿肚子想要傾訴的話語就這麼一個字不停的蹦了出來,聽的姚清書目瞪口呆。
姚清書是真的驚呆了,她怎麼都沒想到花瀅竟然會膽大若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搖了搖頭臉色難看的對花瀅道:“瀅兒,你怎的……做出這等傻事來?”
葉挽正單手託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玩弄著一根玉筷,無意間被姚清書瞪了一眼。
“阿挽也是,不攔著瀅兒也就算了,怎的還幫她?”姚清書快被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給氣死了。她素來保守固執,直到現在二十有二了才剛剛與人定親,就連受的教育也是女子應當恪守本分,與男人保持距離,哪像這兩個家夥?“那現在如何,甄將軍太過分了,他……他……”姚清書氣到頭上,想要去尋甄玉評理,但是這到底是傷害花瀅的事情,不管她讓不讓別人知道都不能去找甄玉,否則對花瀅不利。
氣到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嘆息:“瀅兒,你這是何苦呢。”
“甄玉想娶我來著,但是我拒絕了。”花瀅看著姚清書為自己著急的模樣,心中溫暖。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如果甄玉不是因為喜歡她而娶她,只是為了負什麼破責任的話,那還是算了。她有自己的自尊,爬上甄玉的床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沒有辦法再逼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娶了自己。
姚清書氣不動了,嗔怪地瞪著葉挽,希望她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葉挽突然就收起戲謔的表情,看向花瀅道:“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因為甄玉不是喜歡你而提出娶你,所以你就要拒絕嗎?”她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決定付出代價的,即便是她,贊成花瀅敢愛敢恨的勾引甄玉,同樣也能理解花瀅的想法,堅守自己自尊的底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花瀅明明想的很好,十分確認自己不想要這樣的甄玉的。被葉挽這麼重複著重的說了一遍,還是猶豫了起來。
她以為自己當年喜歡甄玉哥哥只是因為年紀還小,崇拜身邊耀眼優秀的男性。但是直到現在又過了三四年,她還是很喜歡甄玉,想要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就跟葉姐姐和褚將軍一樣,同姚姐姐和謝侯爺一般。她確信自己接受不了甄玉不喜歡自己,即便她已經變成了甄玉的人也一樣。
但是現在……一想到自己真的這麼幹脆的拒絕了,又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包括把自己嚴嚴實實的關在府裡也是一樣,明明甄玉有幾次上門都被家丁拒絕趕了出去,花瀅還是會覺得很難受。甄玉哥哥現在連找都不想找她了,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決心知道自己用不著負責任了,所以安心離開了吧。
“你真的不想要甄玉為了自己所謂的正直和責任娶你,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娶了別的姑娘?”葉挽繼續笑看著花瀅,口中念念有詞,“他說不定會娶一位我指給他的姑娘,對方是某位官宦之後,富家千金,也有可能是哪位將軍的女兒,掌上明珠。然後他們因為禦賜的婚姻風光大辦,舉國慶賀,甄老將軍開開心心的喊對方兒媳婦,送上傳家之寶。對方姑娘會被鎮西軍的將士們稱為將軍夫人,且封有誥命,日後幾乎能夠在楚京橫行霸道。而你,作為一個旁觀者,說不定還要送上賀禮,以彰大方,花瀅,你真的決定了?”
花瀅快瘋了,緊咬著下唇不甘心地看著葉挽,眼中猶豫盡顯。
“阿挽……”姚清書擔心地看了花瀅一眼,一手撫上了葉挽放在桌上的手。她也說的太誇張過分了,雖然是事實,可是在瀅兒的面前說這個不是讓她難受嗎?
葉挽沒有理會姚清書的阻止,只認真地看著花瀅,繼續道:“然後那位姑娘會被甄玉生下孩子,有男有女,男的說不定會跟著甄玉練武,女的說不定會跟著將軍夫人繡花,日後還會因為才容卓絕成為楚京赫赫有名的閨秀,時常光顧你花家的生意。以甄玉的性格,必定不會沉浸女色,兩人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你不要再說了!”花瀅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葉姐姐簡直就是魔鬼,說的每一句話都正中了她的死xue。這樣的未來她一點都不想看到,一點都不想!
“阿挽,你說的太過分了。”姚清書忍不住道。
看著花瀅痛苦的幾乎眼淚決堤的模樣,葉挽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現在這一切還沒有發生,你還來得及挽回的。”
“怎麼挽回?”花瀅抬起頭,淚眼朦朧。
葉挽笑道:“你想知道甄玉對你到底有沒有喜歡,其實很簡單。你附耳過來……”
姚清書嘆了口氣,比起阿挽來,謝青聞這樣的心眼算什麼,阿挽才是個真正的黑心大包子啊。
其實葉挽的目的很簡單,她雖能夠理解花瀅在糾結些什麼,卻也不想花瀅太過恪守於自己所謂的自尊,而與甄玉擦肩而過。兩個都是對感情一知半解的白痴,世上沒有絕對的喜歡,也沒有絕對的恨,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她不信什麼一見鐘情,感情這種事,從來都是識而知,知而深,深而愛的。
只要甄玉對花瀅的感情不是討厭,那透過天長日久的相處,自然而然的會變成喜歡,再變成深愛。即便相敬如賓,也比她剛剛對花瀅所假設的那些要好得多不是嗎?
葉挽嘖嘖嘆息,說好了不插手別人的感情問題,偏偏到最後她還是做了這種事情,不光幫著花瀅搗蛋,還要為她出謀劃策,實在是顯得有些雞婆了。不過她更看不下去花瀅整日為了甄玉以淚洗面,快刀斬亂麻,到底兩人能不能夠在一起,還是要看甄玉了。
那邊,甄玉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問題被人牢牢的盯緊了,就聽說了花府那邊傳來的訊息。
花府當家兼大小姐花瀅,因乏於處理花家瑣碎事務,欲招夫婿,代為執掌花家。
這訊息一出,全楚京都沸騰了。或者說不僅僅是楚京,整個武州乃至隴西附近都被這訊息給震驚了。花家是什麼地方?金磚玉階,富埒陶白,天下首富,只有你想不到花家所擁有的錢財,沒有它拿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