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人進攻的突然,但也是意料之中。
七隊斥候們經過一夜奮戰皆是疲憊勞累的不行,更加上他們幾日之前的大戰,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
且北漢人沒有在他們的地盤上抓到葉挽和朱桓,定是氣急敗壞,必然想要迅速找回場子,來彌補丟失的“面子”。
臨近盛暑,白日裡炎熱煩躁的不行,即便現在不過是早晨,那刺目的陽光還是令得玉巖關中每一名鎮西軍將士都感到內心惶然。連燕副將都可以被他們拿捏在手中,為北漢所用,元炯對大燕的掌控還真是令他們每個人都覺得心驚膽戰的害怕。
“整軍,應戰。”葉挽沉下臉來,這貿然進攻的作風倒不像是元炯,頗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此時元秋已死,元炯在北漢軍營中的處境尚且不知如何,呼察汗若是想要給予鎮西軍以迎頭痛擊,必定不會放過每一次相戰的機會。
看著葉挽想也不想的就準備回房間去換上輕鎧的模樣,甄玉突然喊住她道:“葉挽,你……”你身體還撐得住嗎?甄玉默默的想。剛剛看她就有些頭疼虛弱的模樣,緊接著又要再次讓她進行大戰,葉挽身體怎麼可能吃得消?
剛剛送朱桓去方思勰那邊治傷的段弘楊也趕了回來,聞言嚴肅的點頭道:“對,葉哥你一晚上沒睡,現在趕緊去休息。外頭大戰就交給我們吧!”北漢大軍來勢洶洶,但是依照呼察汗那小人卑鄙謹慎的性子,必定不會自己親自出軍,而是會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的躲在後面看著。
不過就算呼察汗親自動手他們也不怕,不過是一個殘廢了的老將罷了,再怎麼厲害能把他們怎麼樣嗎?
葉挽不贊同的搖頭:“對手不僅僅是呼察汗,還有元炯,元炯狡猾多變,你們……”
“只是讓你在玉巖關好好休息,不要親上戰場,為戰事奔波而已,又不是讓你呆在房中把門關緊了不要聽任何戰事的訊息!”甄玉無奈,依著葉挽的性子也不像是什麼安分守己會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只要她坐鎮後方指揮戰事不要不顧自己懷孕的身體上躥下跳的亂跑即可。“我與段弘楊,還有諸位將軍大人們,必定會全然聽從你的指揮,不會輕易冒險。”戰場多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僅僅是對於他們來說,對對面同樣也是這樣的。
甄玉說的有理,但葉挽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葉哥,就算換做褚將軍在這兒,也不是仗仗都會親自下場的。”段弘楊順著甄玉的話說道,原先白胖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顯得十分的剛毅,透著一股子勇猛的男人味。他受傷的胳膊還沒來得及讓方思勰重新包紮,加上渾身沾滿的血漬和灰塵,怎麼看都覺得他已然有了一副為官為將的樣子。
其餘眾人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是他們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他們個個都是雄鷹,並非是躲在葉挽身後時時刻刻需要葉挽來保護的雛鳥,是時候自己去尋找那一方能夠令得他們展翅高飛的天地了。
葉挽臉色古怪的左右看了他們幾眼,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來。她無視了身邊丹青目光灼灼的瞪視,好像她只要一拒絕就會立刻出手將她打暈關在房中不讓她出門半步的模樣,終是舒了口氣,點頭道:“好,那戰事就暫且交給你們了。隨時向我彙報最新的情況,以防有任何預料不到的情況發生。”
葉挽的目光從甄玉、段弘楊還有七隊一眾兄弟們身上掃過,突然啟唇微笑。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如一道在這樣炎熱的盛夏迎面吹來的涼風,帶著一陣迷晃人眼的微醺,似夢似幻。
他們都知道葉哥長得好看,尤其是當初在燕京大婚的時候,葉哥身穿一襲紅似花火的嫁衣出現的時候,彷彿天地都為之變色。但是那一刻仍然沒有此時這陣漫不經心的微笑帶給他們的沖擊力更大,現在葉哥的笑容,在她與眾不同的容顏之下,帶著鼓勵,帶著感動,帶著對他們的信心,使得眾人的心情都為之震蕩。
不過那微笑也僅僅只是出現了一瞬而已,葉挽輕笑一聲,複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對著周建道:“將謝青聞放出來,由他領兵,‘將功折罪’。”
誰都知道如果幕後主使是元炯和燕綏的話,那這件事情就跟謝青聞完全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但是即便跟他沒什麼關系,眼下除了葉挽和燕綏,將位最高的也就謝青聞,舒舒服服的被人軟禁了好幾天,也是時候讓他為鎮西軍做點什麼了。
七隊兄弟們只覺得一陣涼風嗖嗖的從他們的腳底吹到了頭頂心,心中無不為謝將軍掬了一把同情之淚。身為葉哥手下的直屬武將,葉哥肯定會將自己不能夠親自上戰場的鬱悶全都發洩在謝將軍的頭上,真是……嗚呼。
戰事刻不容緩,北漢大軍已然發動進攻,人人心中都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大戰的渴望。是渴望,並無恐懼,直到多年之後,在場的將士們想到今日這一幕幕令得他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不止的一幕,還是會想到他們曾經個個都是上得戰場,提的刀劍,駕的好馬的英雄良將。
葉挽站上城牆,看著遠處正在騎馬絕塵,隱沒在滾滾黃沙之後的大軍,冷聲道:“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