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父子二人長相併不相似,偏偏那眉宇之間都透著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或許也只有在這個方面才得以能夠讓其他人覺得,哦,這兩人到底是父子吧。
他們分兩頭站立,目光緊緊的盯著對方,半點不敢鬆懈,稍有差池好像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元楨喘著粗氣,發絲淩亂,早已沒了平日裡的沉穩淡定和俊美優雅,反倒帶著一股因為戰事而逐漸顯得淩亂野性的美。他的嘴角掛著鮮血,臉色雖是透著一股泛著死氣的灰白,卻氣勢不減。
褚洄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表面上雖是並未受傷,渾身的氣息卻是翻江倒海的亂騰,英俊的劍眉上方的額頭沁著細密的汗珠,額角青筋微跳,透著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他不知什麼時候早就將那黑甲給脫了去,如釋重負的僅著單薄黑衣,任由那衣擺袖子等被大打出手之際騰飛的煙霧灰塵弄髒,若是葉挽在這兒,少不得要贊嘆一番這“戰損版”的美感。
“不要掙紮了,現在的你,還打不過我。”元楨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胸口升騰而起的痛意,眯眼看向褚洄。
這個兒子,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無論是從小時候幾次派人接近,都被他不陰不陽的刺回來,還是到了現在,即便是向他丟擲了橄欖枝他也不屑一顧。
若是自己從未有過走錯的路,若是褚洄能夠從小就被他帶在身邊教養,那該有多好?少說現在定會成為名鎮一方的大將,並順利的繼承烈王府,成為他元楨這輩子最驕傲的傳人。
可惜了。就如褚洄所說的那樣,他自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開始,將楚宓毫不留情的扔在大燕的那一刻開始,這輩子註定了就與這對母子再無緣分。
“不試試怎知?何況現在的你,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吧。”褚洄冷笑一聲眯起桃花眼,俊美無箸的臉上帶著一絲嗜血的剛毅。他一開始被元楨打了一掌,感覺五髒六腑都好像移了位,不過同樣的元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越是運功,他身上所中的毒遊走的就越快,若是說從前還能支撐上兩三年,那麼現在他只怕支撐兩三個月都成問題。
褚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對元楨是個什麼樣的感情,要說恨意,並不至於。但要說感情,那也沒有。真要說的話,或許是在欣賞對手的同時又多了一絲絲複雜,讓他覺得殺之可惜,放之膈應。
這些年來,元楨心無雜唸的練武,武功早就比長贏帝都要高上幾分。褚洄料到自己不會是他的對手。
烈王妃在所有人都意料之外下給元楨下了毒,讓褚洄一時間不知道是痛快好還是可惜的好。於情於理,他都想要正大光明的打敗元楨,堂而皇之的告訴他,即便是沒有你這個父王,我照樣能夠活的很好。
可是現在卻不能了,元楨身中劇毒,即便他贏了,似乎也有些勝之不武的味道。
元楨暢快的哈哈大笑一聲,揚聲喊道:“你信不信,即便是我撐不了多久,你也贏不了本王?”
“不試試,怎知?”褚洄涼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縫,眼中隱隱閃過好戰好勝的光芒,手腕一抖,瀝銀槍微轉,矯捷的身形如騰天而起的黑鷂,帶著披靡之勢朝著元楨飛馳而去。
元楨笑容幹在唇邊,眼眸微眯,神情並沒有他所說的那般輕松。褚洄再怎麼說也是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好手,即便是他也不敢託大。只是三日三夜的大戰,到底讓兩人都疲乏的不行,就連動作都帶了那麼一絲絲遲緩的意思來。
遠處,正在奮力殺敵的段飛抽空望了一眼那一幕,他的臉已經被鮮血所蓋沒,不知道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只知道他手中的刀槍並非是褚洄那把瀝銀,即便是浴血殺敵也不破不損。他激昂的將槍尖送入一個身穿金甲的元家軍的胸口,回頭對著赤羽喊道:“將軍到底是怎麼了?老子還以為三天前只是試探試探的一戰,誰知道偏偏就打了三天三夜,操!”
赤羽身手並非暗閣中最好的,卻也是江湖上頂尖好手。他遊走在敵軍當中,長劍翩飛,朗聲無奈喊道:“主子的心思,我怎麼猜得準?”
“幹,怎麼對面直接就是烈王親自上場?他們的大將呢,他們的公子呢?”段飛艱難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目光在人群中掃動著。與他們相同的是,對面也出場也不少大將,正在人群當中廝殺,渾然不知疲倦。“媽的,難道我們還會比對面的遜了不成?兄弟們,再加把勁,上啊!”
“……”赤羽看了一眼彷彿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段將軍,心中想著,倒不是說猜不中主子的心思,而是他猜中了……卻不能說……難道要告訴這幫鼈孫子們,主子實在是放心不下北境那邊的戰事,所以想著快速解決這裡的去那邊幫葉挽麼?
阿彌陀佛,主子這般任性,要是當真說出來不說引起兄弟們的眾怒,至少也會在百姓們當中留下一個“急利好色”的名頭吧。
赤羽擔憂地看了一眼渾身肌肉緊繃、正與元楨戰作一團的主子,心想: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自己能夠身懷絕技,然後替代主子留在這裡和元楨打成一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