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在睡夢當中,總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片燃燒著大火的冰窟當中。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大火裡還是在冰窖裡,反正就是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難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明明周圍的天氣溫度都令人煩躁的不行,偏偏她還渾身抖抖索索的止不住顫抖。
迷糊之間,她聽到幾個男聲在自己身邊討論著什麼,情緒複雜。
“……嗯,對,還發熱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是軍醫,又不是……”
“你怪我有什麼用?”
是軍醫,又不是?不是什麼?
葉挽抿著唇,艱難的睜開眼,入眼的則是玉巖關的軍營裡她的房間內頭頂上的一片素淨的床幔。她原來是已經回來了麼?戰事如何了?大家都安全的回到玉巖關了麼?
“唔……”她張了張嘴,發現嗓子幹啞的不行。
段弘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湊到床前來,嗓門鑼鼓震天:“葉哥,你終於醒了啊!你都昏迷三天了!”
昏迷三天?葉挽有些無語,難怪她覺得這麼渴,還這麼餓,整個人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抽幹了一樣半點力氣也無。“我,怎麼了?”她用力吞了好幾口口水才緩過來,一說話只覺得嗓子都被撕碎了,幹巴巴的疼。
段弘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囁嚅著看著葉挽道:“嗯……你,那個,發熱了。”
還沒說完,一旁的方思勰終於找到了機會插嘴,陰陽怪氣的對葉挽道:“你還是不是女人?怎麼升了將軍反而丟了腦子,連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
葉挽睜大了眼睛,努力的消化著方思勰說的話。看著他一開一合的嘴,葉挽甚至都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夢中。
每個字分開她都能理解,怎麼組合在一起她反而就理解不了了?懷孕了,誰懷孕,懷的是個什麼?
他們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好幾分鐘,葉挽才頓時反應過來方思勰說的是什麼。她張了張嘴,剛剛說話喉嚨被撕破的感覺還歷歷在目,強忍著那股幹澀的痛感葉挽才慢吞吞的說:“……哈?”
“你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方思勰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合著這女人還沒有發現自己那個有三個月都沒來了麼?看她那副目瞪口呆的震驚樣子,是接受不了還是接受不了還是接受不了?她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現在肚子裡懷著的是個金餑餑麼?既是嘲風將軍的兒子,又是長贏帝陛下的長孫,還敢這麼上躥下跳的跑出去打仗,是不要命了麼?“要不是你身體還算康健,只怕現在孩子已經沒了。”方思勰皺著眉威脅她。
也不全然是威脅,當朱桓拎著葉挽回來一本正經的跟他說葉挽昏過去了的時候,方思勰還沒放在心上。但是一把脈差點就嚇得跪到地上去,那喜脈雖說是微不可見,但是的確實實在在的是存在的,只是虛弱的很,可能再晚一點就要沒了的那種。
要是被褚將軍知道自己孩子是在他手上沒的,他不會怪葉挽,但是他們這群做手下的,包括朱桓和段弘楊等人,一個個只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葉將軍太瘦了,所以才不顯懷。但是孩子確實還是在的。”方思勰慢吞吞的說。
葉挽無力的抬起手,示意方思勰讓她緩一緩,她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巨大的資訊量。什麼她已經懷孕了?還懷了有三個月了?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要知道三天前在大昌平嶺的時候她還在琢磨著自己是月經不調所以大姨媽突然來的時候會肚子劇痛,她還在考慮想個辦法把那玩意兒直接拿了做個快樂的沒有大姨媽的女人呢。怎麼三天後就告訴她,她肚子痛是因為懷孕了?!
三個月前……正是他們剛剛分別分頭去金門關和玉巖關的時候,原來那個時候就不小心懷上了?葉挽震驚不已,咬著幹澀起皮的嘴唇恨不得現在沖到金門關去狠狠的給褚洄來上一巴掌。早知道他們就應該做好措施的啊啊啊!現在面臨和北漢的大戰,她又懷孕,束手束腳的怎麼好好打仗?
看葉挽臉色宛如當代某些名勝的畫一樣五顏六色的難看,方思勰幸災樂禍的從桌邊倒了杯溫水給葉挽:“你還發了熱,因著身子我不能給你開什麼迅速退熱的猛藥,只能吃幾日的苦頭了。不過你現在可要將事情好好的放在心上,雖說你現在年紀還小,但是懷著身子不是開玩笑的,也兀需害臊,有什麼不舒服的直接跟我說就是,千萬不要自己忍著。”這葉挽什麼都好,就是什麼事情都喜歡放在心裡,給人營造了一種她好像無所不能的印象來,就跟褚將軍一樣。
從這方面來說他們的確是很般配了。只是只有他們做大夫的才知道,無論是什麼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歸根結底都不過是肉體凡胎,誰也沒有長三頭六臂,都不過是會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軀罷了。
葉挽手腳虛浮的將自己半支撐起來,這才看到床旁邊除了段弘楊,還有甄玉和燕綏兩人。燕綏看向葉挽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笑意,好像是在欣慰著什麼。甄玉的表情就比較古怪了,不過也是欣喜居多。
“哎呀,我說什麼來著,怎麼我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要當小叔了呢!”段弘楊喜滋滋的摸了摸後腦勺,曖昧的拐了拐甄玉的胳膊。“你說等孩子出生,咱們送他什麼東西比較好?絕對不能比外頭那幫兵蛋子們寒酸了,我可是小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