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夜色極沉,西秦的早晚溫差大,遠沒有白日那般炎熱。反而透著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涼意。
烈王府的書房沒有往日般冷清,偌大的書房內站了好幾個人。
元楨負手背對著門口立於書桌後,臉上帶著似是而非的滿意笑容。這個大兒子,到底還是沒有忍住,還是出現了呢。
另外兩個人就沒有元楨這樣的好心情了。
元炯陰著臉站在書房的一側,臉色難看的彷彿能滴下墨水來。他的心仍“噗通噗通”跳的歡快,倒是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憤怒,總之不會是喜悅就對了。
還有一個是剛被人從被窩裡拉出來的元煜,他滿身的酒氣還未消散,腦子混混沌沌的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怎的就被父王從溫香軟玉的被窩裡拉出來到了書房了?看著元炯的神色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但他仍處在宿醉和洞房的餘韻裡,臉色庹紅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被不少自己人灌了酒,甚至都沒有發現和他洞房的那個並不是想象中的葉挽。
聞著書房內彌漫的酒味,烈王不由皺了皺眉,冷聲道:“把一身酒味給我去了,像什麼樣子。”
元煜不禁覺得有些委屈,今日怎麼說也是他大婚。雖說妻子只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大燕女子,沒什麼身份地位,但也不用大半夜的把他從洞房裡拉出來,還嫌棄他一身酒味吧?誰家新郎官不喝酒的。
不過這話元煜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沒有任何人敢挑釁父王的威嚴。他恭聲應道:“是,父王,兒子這就去。只是父王……您這麼晚把我們叫來書房,是有什麼要事嗎?”
“嗯,想讓你和炯兒見一個人。”元楨淡淡道。
什麼人需要這樣大半夜的見?元煜心中納悶,他不由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元炯。元炯的臉色難看極了,他顯然是知道內幕的,這讓元煜心頭也微微一跳,不敢再問。
還沒等元煜準備吩咐下人去煮些醒酒的甜湯來,混沌的腦子立刻抖了一抖,因為他看到了大開的書房門口攜手而來的人影。
踩著月光,伴著夜間的涼風。
元煜的頭腦頓時一激靈,整個人抖了一抖,見鬼似的瞪著遠處並肩走來的兩人。
一著驚世紅衣,波瀾不驚。
另一著普通單衣,卻貌若天人。
一高一矮,兩人攜手並立,揮灑的銀輝卻宛如天生為二人所生一般,帶著靡靡清氣。
即便是元煜,也不得不在此贊兩人一句般配。相比之下,剛剛紅衣紅綢的他簡直就太普通了,還沒有人家一身普通紅衣來的驚世絕豔。
看見葉挽換的衣服,元炯的瞳孔幾不可查的縮了縮,隱在背後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元楨聽見動靜回過身來,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他難得的溫聲道:“你來了。”這樣的龍章鳳姿,這樣的氣態儀表,果然不愧為他元楨的兒子。即便是早在燕京時就見過長大了的褚洄,他還是不由覺得滿意。
“你都用這種手段請我來,我豈能不來。”褚洄的手牢牢牽著葉挽,將她帶著一起走進烈王府的書房,微微靠前以一個護著葉挽的姿態站立著。他面無表情的睨了一眼元炯,這小子溜的倒是快,能在發現自己危險的第一時間就壯士斷腕的離開現場去找元楨,也算是端的起放得下。再多留一會兒,他不敢保證自己有那個忍耐力可以不殺他。
他一雙深邃的桃花眼當真與元楨不像,否則也不會在燕宮裡,兩人並立之時,都沒有人發現他們二人是父子了。葉挽想。
“等等,你……”元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沒有見過褚洄,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是誰,目光全都被由他護在身邊的葉挽所吸引了。她怎麼現在會在這裡?還跟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那剛剛他床上的是誰?
沒等他發問,葉挽率先露出了無害的笑容來:“元大公子用不著急著問我,畢竟這一切都是你父王和你二弟的主意。不如先問問他們?”
“什麼意思?”元煜頓時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他失措的模樣落在元楨眼裡,立即引來了元楨一聲冷哼。
“這事用不著你管。叫你和炯兒來,只是有個人想讓你們見見。”他抬眼,指了指一臉漠然的褚洄道,“大燕鎮西軍的嘲風將軍褚洄,同樣的……”他拉長了尾調,“也是你們的嫡親大哥,本王的長子,元燼。”
那聲音宛如一隻巨爪,帶著侵吞之勢在瞬間就扼進了元煜的喉嚨。
他一下子被巨大的資訊量沖擊,張著嘴半晌喃喃的說不出話來。元煜猛地撇過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元炯,元炯的臉色同樣難看的發緊,卻沒有半點震驚之色。他早就知道了!元煜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幹澀道:“父王您……開什麼玩笑……”
褚洄沒有反駁元楨的話,只是聽到“元燼”的名字時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