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點點頭,在出發前馬悠讓人送來了一套五品武將朝服,繡熊紋,神奇的是尺寸剛剛好。她由於最近發育長得快,原本的最小號士兵軍裝已經有點穿不下了,換了大一號的又有些嫌大,真是苦惱得很。
褚洄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陸英院廂房,突然皺眉道:“把裡面東西全扔了。”
“全扔了?”她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道:“忘記採買被褥什麼的東西了,府中這麼久沒住人,肯定是沒有新的,雖然五月天熱了,但是夜裡睡光板床還是要著涼的,我這就去。”
“讓甄玉他們去。”褚洄伸手勾住從自己身邊跑走的葉挽的衣領子,臭著一張臉,“去給我把主廂房收拾一下,你睡次間。”
他語出驚人,葉挽頭皮一緊,為難道:“我……將軍府這麼大……我哪裡都可以呆的。再說我睡次間,那赤羽睡哪……”
“另一個次間。”褚洄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說“你為什麼要問這麼蠢的問題”。其他品級低計程車兵都要擠在別的院子裡,讓她跟赤羽兩個人分別佔了一間房還有什麼不好的嗎?
葉挽覺得跟褚洄住兩隔壁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但是考慮到其他士兵們可能還要幾個人擠一間房她就釋然了。悶著頭答應了一聲,這才拐出院子去前頭找士兵去採買府中需要的物品。
忙活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才在日漸西山的黃昏下將生活用品買齊。
那位廚娘叫嚴大姐,是個早年喪夫無子的寡婦。丈夫無父無母,死後也就丟下她一個人孑然一身。這才進了將軍府做一名廚房的粗使婆子。在十幾名士兵一起動手之下,快速又完美地配合著做好了兩千多人的夥食。
為犒勞長途奔波了一個月的將士們,赤羽特地派人多買了一些肉食,給每人加餐。
好在褚洄沒有那種硬逼著她一起吃飯的怪癖,她悠悠然地跑去了後院甄玉幾人和七隊兄弟們所在的院子,一邊聽他們插科打諢一邊吃著碗裡的肉末茄子和雞腿,連吃了整整兩碗飯。
這次宮中舉辦的接風宴以為嘲風將軍接風洗塵為目的,在皇城宮中承乾殿舉辦。皇恩浩蕩,六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家眷參加。是以爭得無數世家千金為在禦前大大露臉爭相打扮。
申時開宴,葉挽身著深藍色從五品熊羆朝服,跟著褚洄和赤羽一同在皇城正南方朝天門門口下了馬,徒步進了皇宮。宮門口的侍衛要收繳武器,褚洄和赤羽都沒有帶隨行兵器,葉挽的匕首也隱隱地插在錦紋靴筒中,蓋在朝服之下。
她偷瞄了一眼正前方的褚洄,他難得沒有穿墨色錦衣,而是身著正紅色一品麒麟朝服,腰繫墨玉蟒帶,一頭黑發並未像往日一般束起,而是挽在精緻的玉冠之下。整個人收斂了冰冷的痞氣,面冠如玉。郎豔獨絕,世其無二。
赤羽並非是武將,也未有品級,在軍中常以褚洄貼身親衛示人。是以並未穿朝服,仍是原來那身不起眼的黑色輕裝,他落在葉挽之後半步,神色恭敬不語。
他們並非到的最晚的人,也來的不早,承乾殿中左右兩邊分佈著不少早已準備好的小幾軟墊,案上擺放著水果點心。褚洄身為今日主角,座次被安排在了左側最前方,葉挽的幾案則在他身後。殿中不少位份較低的官員們已攜妻女落座,見褚洄進了殿中紛紛站起身來恭聲行禮:“見過將軍!”“褚將軍。”
褚洄冷著臉一一點頭回禮。諸人像是習慣了他的脾氣一樣,雖然未得他好臉色,但是褚洄朝他們點點頭已經是很令人驚訝的事情了。
帶著葉挽在自己身後落座後,才見一臉色陰鬱、身穿親王服飾的男子匆匆從殿外走來。
“是康王。”赤羽輕聲道。
葉挽點點頭,昨天晚上赤羽送來的朝廷各大官員地資料她看到了淩晨,大小官職實在是讓她記得頭疼。葉挽環顧了一圈已經到場的官員,好不容易才將所有人的臉和資料上的畫像對上號。
康王蕭羽被宣一同參加宮宴這才被從禁足之中放了出來,約莫跟褚洄差不多年紀,看上去卻比褚洄年長許多。他一進宮殿無視了各大官員起身行禮,徑直走到褚洄身邊的小幾坐下,皮笑肉不笑道:“別來無恙啊,褚將軍。”
褚洄懶洋洋地牽了牽嘴角算是回應,連正眼都沒有給蕭羽一個。葉挽暗中腹誹,蕭羽在他心中的代名詞一定跟“蠢貨”兩個字脫不開關系。
褚洄這次壞了自己大事,險些將自己牽扯出來,蕭羽心中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
正想著,白日裡來眼鏡城門口接褚洄的那個八字鬍王爺蕭天慕也悠悠地踱著步子跨進了大殿,與各官員隨意寒暄兩句過後,也徑直地朝這個方向走過來。他笑道:“羽兒,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可是昨日沒有休息好?”
誰都知道蕭羽因為牽扯卻州的人口失蹤案件已經被關在康王府禁足兩月有餘了,每天的事情除了吃了睡睡了吃沒有旁的,齊王問他有沒有休息好無異於是諷刺他。蕭羽陰沉沉地冷哼道:“王叔怕事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吧,本王哪裡有臉色難看?多年不見褚大將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齊王頓時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面上卻不顯,笑眯眯道:“雖然洄兒並未上皇家玉牒,但是誰不知道豫王兄待他如親子一般,說起來你們還應是堂兄弟的關系,關繫好本王看得也心甚慰。”
“哦?那王叔可見褚將軍願喊你一聲王叔?恐怕褚將軍眼界甚高,看不上我等閑人散客吧。”蕭羽眉頭一轉,把話鋒引到褚洄身上。想坐著看他跟齊王鬥,沒門。
褚洄沒什麼誠意地扯出一絲涼笑,道:“多年不見,康王殿下還是這麼幼稚。”他語氣真摯,表情卻不怎麼惹人喜歡了,十足十地褚洄版欠揍臉。
康王聞言立刻臉色一黑,齊王悶笑道:“十年前入宮你們倆就總是鬧,沒想到如今關系還是如此密切。”
葉挽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地打機鋒,悶悶地將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裡。
康王頓時目光一轉,把火引到葉挽身上:“這就是那個和你一起勇猛帶兵破獲了卻州案子的小子吧,聽說都升了校尉?這麼瘦胳膊瘦腿的娘炮樣子,行?”
其實葉挽這半年來已經像小樹苗一樣拔高了至少兩寸,雖然在都是壯漢的鎮西軍士兵中還是顯得很矮,但是以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是相當高挑了。周建十四五歲估計也就這麼身高。只是她此時身穿深藍色朝服,寬大的袖袍將她的肩背勾勒的更加瘦削,雖然她在入春之後已經有意將自己的面板化的偏小麥色一些健康點,那朝服的顏色卻將她的面板映襯的更加細膩。儼然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公子。
葉挽無意在宮宴上出什麼風頭讓人注意到自己,卻也不想對這個勾結北漢的叛國王爺和顏悅色。她瞥了一眼褚洄,見他並未有阻攔神色,笑道:“康王殿下所言甚是,我的確身形瘦弱。不過……可千萬不能問一個男人行不行的,我雖年幼,卻也好面子。傳出去了以後還怎麼娶媳婦,不如康王殿下親自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