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自燕太祖馬上徵戰時起,定都武平,改號燕京,如今已歷經百年。
燕京作為百年古都,自是底蘊深厚,源遠流長,玉樓金闕。京城分內外城、皇城三重,將蕭皇室守的滴水不漏,皇城固若金湯。
京城外守衛數千,見官道外有千人隊伍浩浩蕩蕩而來,早得知是鎮守邊關數十載的嘲風將軍回京述職,夾道歡迎。
褚洄此行帶兩千餘精兵,並非戰勝凱旋,仍受到了無數燕京守衛和百姓的歡迎膜拜。一時間外城門處水洩不通。
有階位的將領只有葉挽一人,其餘士兵皆以赤羽為首。葉挽騎跨在灰馬之上,看著正道兩旁擁擠圍觀的百姓,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看見大燕棟梁的嘲風將軍的喜悅,還有不少平民百姓家的少女扔出鮮花絹帕以示愛慕之情。她不由問道:“大將軍每次回京都如此……盛況空前的嗎?”
平京門直通內城的南北大道此時已經堵滿了人,除了安守本分地站在士兵圍攏的圈外,其餘旁邊的茶樓酒肆、店鋪的臺階上都站著不少佔據高處湊熱鬧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卻外城的普通百姓外,也不乏正好在附近的權貴。得知嘲風將軍歸京之事紛紛前來圍觀歡迎。
赤羽看著同樣接到了不少輕飄飄砸過來的鮮花的葉挽,笑道:“是啊,還以為今日正午天熱,人不會多的,沒想到……”他們特地選了中午的時辰進城,附近卻還是堵的人滿為患。
“褚將軍!褚將軍!您回燕京啦!”
“真是年輕有為啊,聽說褚將軍還未滿三十,也不知娶妻沒有?真想把閨女嫁給他。”
“不知道褚將軍這次回京會待多久?”
“聽說是回京述職的,也許沒多久吧。哎!一想到跟褚將軍同樣生活在燕京裡就覺得心潮澎湃呢,要不我也去參個軍試試?”
“得了吧你,都四十多了,老頭子一個,去戰場上打醬油麼?”
葉挽暗襯,褚洄只是鎮西軍三大主將中的其中一員,在百姓中已經有如此高的聲望,更別提隴西其他兩位都年過四旬的真正老將甄玉的父親甄將軍和袁弘袁老將軍了,難怪朝廷對豫王和鎮西軍有此忌憚,換成是她只怕也會日夜寢食難安。
正想著,前方正對著他們一行人,晃晃悠悠地來了一頂轎子和不少嚴肅齊整的守衛。那轎子在大軍前停下,撩開錦繡門簾,從中走出一位面貌英俊,與豫王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他肅容威嚴地從轎中走出,那八字鬍下微微彎起,掛上一抹笑容:“好久不見了,嘲風將軍!皇上特命本王在此迎接將軍,將軍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褚洄看見來人,翻身下馬朝來人揖手,語氣冷淡:“多謝齊王。”
身後的葉挽和赤羽幾人和下馬,單膝跪地朝這個八字鬍男人行禮道:“叩見齊王殿下。”齊王是超一品皇室親王,身為正一品將軍的褚洄不用向他下跪,他們卻不得不跪。同樣齊刷刷下跪的還有附近湊熱鬧的百姓們。
蕭天慕朗笑著做了個“請起”的手勢,道:“都平身吧,本王也只是來接大將軍的,諸位不必多禮,都快起來吧!”說罷扭頭對褚洄笑道,“洄兒,哦……本王這麼叫你不唐突吧?你既是豫王兄的義子,喊本王一聲王叔也是使得的,用不著見外。怎的這些年都不好意思改口呢?哈哈,怎麼樣,一路上勞不勞累?”
他寬宏大氣和藹可親的模樣似乎對前些日子設計讓鎮西軍跟朝廷鬧了個沒臉、再輕輕鬆鬆的把褚洄騙回來的事情毫無所知。葉挽站起身恭順地低著頭站在褚洄身後,只覺得這蕭王室的人臉皮厚度都堪比燕京的城牆,厚顏無恥。
彷彿知道褚洄會出聲拒絕一般,蕭天慕不等他拒絕複又開口道:“看看你,六年不見又長大不少,如此青年才俊的模樣,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燕京姑娘大家閨秀呢?”他自顧自的哈哈著,眼神瞥了瞥馬上沾到的花瓣,完全不覺得褚洄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氣氛冷場了。“哎,咱們怎麼在這兒就說起話來了,走走,先將人安頓下來,王叔帶你入宮見駕。”他熱絡地拍了拍褚洄的肩膀就要帶著他往自己轎子上走,儼然一副很好說話的慈祥長輩的模樣。
褚洄錯身避開他的手,蕭天慕毫不尷尬地收回了手,笑吟吟地看著褚洄。
“赤羽隨我入宮,葉挽,將他們帶去內城將軍府安置,有什麼事情你全權負責。”褚洄回頭冷聲將事情安排好,然後全然不顧蕭天慕還站在一邊等著他上自己轎子的模樣,將自己戰馬的韁繩遞給葉挽。轉頭對蕭天慕道:“還請齊王先行,我隨後就到。”
蕭天慕料到褚洄沒那麼好說話會跟自己同坐一頂轎子,也不堅持,點頭後便進了自己轎子。
百姓們紛紛向齊王磕頭之後戀戀不捨地朝大軍方向揮了揮手,也漸漸散去。
葉挽牽著灰毛和褚洄那匹通體烏黑的戰馬照夜,若有所覺地朝一邊最高的茶樓樓上看去。
她從進城開始就察覺到有個目光在暗中灼灼地注視著他們,果然在那八角茶樓的最高處一間視窗處看到了一個身著白衣臉戴輕紗的妙齡女子。距離的遠也看不清相貌,但是照那婀娜的身段和優雅的氣質來看,必定是個美人。
“那是誰?”葉挽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示意褚洄和赤羽看去。
赤羽尷尬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見褚洄毫無反應,抱歉地朝葉挽一笑:“葉校尉,將軍府在內城合明街上,你隨意問一下百姓就能找到。我陪主子進宮去,將軍府久無人居,只有幾個雜役在,府內事務就麻煩你了。”
葉挽點點頭,看著褚洄和赤羽兩人在說完話後就瞬間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她無奈地摸了摸下巴,難怪要齊王先行呢,敢情他們準備用輕功跑過去啊。
她再朝那遠處的角樓看去,視窗已經沒有了那位白衣女子的身影。
葉挽婉謝了一些熱情的百姓送來的蔬果食物,帶著一本正經的兩千士兵們朝內城走去。
雖然其中不少都是從沒出過隴西,更沒見過如此繁華的古都計程車兵們,仍然每個人都一臉肅容目不斜視,路經多處聽到不少百姓的議論之聲也保持著良好整齊的軍紀,佇列絲毫不亂,除了踢踏的馬蹄聲外毫無半點人聲。就連對周圍事物都非常感興趣的段弘楊和周建幾人,也知道此時不能給鎮西軍丟臉,繃著小臉嚴肅非常。
跟雲州城類似,內城皆是達官貴人的居住場所和高階名貴的店鋪,進了內城收到的百姓投來的目光就收斂了許多。甄玉小時候跟著自家老爹來過燕京,憑藉著超乎常人的記憶力一下子就找到了合明街、一條聚集著身份高貴的官員府邸的靜謐大街。
這條街上多是朱漆玉階的大門,相比之下掛著“嘲風將軍府”的牌匾就顯得有些普通了,加之上頭掩蓋的厚厚一層灰塵,對比了隔壁雕樑畫棟的金燦燦牌匾更是顯得十分落魄黯淡。
不像其他府門外有不少嚴陣以待的守衛,這座將軍府門口竟然連一個守衛都沒有,紅漆有些剝落的大門緊閉,門環有些發鏽。
褚洄這還真是不講究,雖然常年待在隴西邊境,好歹這也是禦賜的將軍府,又是在寸土寸金的燕京城,這麼隨便就拋到了腦後不管不顧。葉挽無奈地上前碰了碰門環,在朱漆的大門上磕出了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