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距離斥候營地有至少兩日的路程,好在現在出了太陽,路沒有前幾日雨天那樣濕滑難走,少數幾個因為昨晚上狼群的突襲受了重傷計程車兵用葉挽搭的簡易的擔架讓兩個健康計程車兵抬著走,其餘受了輕傷的也不在意自己傷口疼痛,咬著牙奮力地趕路。
一路上聽葉挽和甄玉解釋自己遇到了北漢人的過程,七隊計程車兵們紛紛大驚。大昌平嶺就是因為彷彿一道天塹橫亙在大燕和北漢之間,才得以保全數年的平靜。此時北漢人居然有辦法能透過平嶺,簡直有如一道驚雷打在每個人心頭。
如果北漢要入侵中原,正經從金門關或玉巖關進入起碼需要月餘的路程,更別提打到洛風城需要數月,此時他們就好像有一道後門一樣能直通鎮西軍鎮守的腹地,讓人怎能不驚訝。
葉挽卻比他們樂觀一些,雖然不清楚北漢人此次的人數,但是從這幾個被他們碰到的北漢士兵身上看來,他們也僅僅是剛剛進入平嶺打探情況,並沒有十拿九穩的方法能入侵平嶺。
七隊計程車兵們看著身上幾處關節都被折斷,連下巴都被卸掉只能一個勁地流著哈喇子的北漢人,不禁縮了縮脖子。聽甄玉說這是葉百戶幹的,防止他偷襲七隊的人或是自盡,所以才讓他變成了一個廢人……盡管如此葉百戶的手法也實在是令人心驚。
“葉百戶,咱們還沒有找全藥草,這才過去了五天,回營的話會不會被人說閑話?”一名士兵身上揹著好幾個包袱,有些吃力地問道。
甄玉答道:“非常時期不得不提前下山結束操練,我們不清楚平嶺有多少北漢人,應當盡快報告上級。應千戶和不少兄弟也身受重傷,早些回去治療要緊。”經過了幾日的奔波與戰鬥,甄玉此時身上也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氣質,不是從前眾人知道他是大將軍的公子見他要膽戰心驚或是阿諛奉承,而是跟葉挽一樣,他說的話讓人忍不住想去聽從。甄玉都來不及換一身幹淨的衣服,那身上滿是泥汙和血漬,他胳膊和腿上由方思勰幫忙簡易地處理了一下用繃帶綁好,充滿了兵痞子的野味。
七隊計程車兵們在葉挽的帶領下連趕了一整天的路,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搭棚子或是狩獵,而是就地找了幹淨的地方或是樹上坐下休息。葉挽不許他們生火烤肉食吃,每個人都摘了野果野菜就著冷水生吞著,一時間場面有些悽慘。
“今晚忍耐一下,估摸著明天再走大半日我們就能看到守山的崗哨了。”葉挽把一隻果子擦幹淨了遞給氣色有些難看的周建,站起身來檢視了一圈受傷計程車兵們。幾個傷勢較重計程車兵包括應千戶在內都還在昏迷中,雖然有方思勰的照料,但是一整日在簡陋的擔架上顛簸,他們的傷口都有些惡化,崩開了染紅了綁縛著傷口的繃帶,有幾人還發起高熱來。其餘輕傷計程車兵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傷口或多或少的都裂開了,滲出血來。
葉挽倒沒受什麼傷,只是小腹有些難受。她也仍然穿著昨日的軍裝沒有時間換,原本灰黑色的軍裝此時已經染成了黑紫色,幹巴巴地裹在身上。
突然,黑的不見五指的暗夜中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風格粗獷的羽箭破空而來,葉挽神色一凝,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拿起周建身旁的羽箭同樣往來處射了出去。與那飛來的羽箭在空中相撞,亮起了小片火光。
甄玉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們已經這樣趕路都被北漢人追上了,只怕是他們前腳剛走,那北漢人的同伴就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所有人護送重傷的和方軍醫先走,還有力氣的跟我一起攔住他們。”黑夜中,明明誰都看不清葉挽的樣子,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一個瘦削但是充滿力量的身影站到了最前方,彎弓搭箭直指暗處。
“我留下,你們快抬著人走!”
“不,我來,我受傷輕,你手腕傷了根本提不動刀!”
“別廢話了,抓緊時間!”這是段弘楊的聲音。
“我留下!”
“你帶著人走!”
聽到身後計程車兵們都爭執著要留下殿後,葉挽不由輕輕勾起嘴角:“手腳有傷的帶著重傷的人走,沒傷到要害的都留下,”她頓了頓,黑夜中傳來一陣冷笑,“敢在鎮西軍頭上撒野,讓他們見識一下厲害。”
她安排的迅速,也沒有讓眾人反駁的餘地。不多時,十幾個士兵便快速地抬起幾個擔架往十幾裡外的斥候營的方向跑去。
剩下幾十人圍成了一團,背靠著背對著四面八方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或是弓或是刀或是劍,在盈盈月光的映襯下閃著寒光。暗處,一個北漢人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串話,緊接著,就有數十支箭矢往他們中射了過來。
葉挽擊飛射向自己的弓箭,低聲喊道:“所有人不要戀戰,以為先走的兄弟們爭取時間為目的,打亂北漢人攻勢之後立刻撤退!”從射出的箭矢看來,這次來的北漢人起碼有幾十人之眾,至少與他們人數相當。無論是他們要消滅北漢,還是北漢人殺他們滅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麼最簡單的就是讓七隊受傷計程車兵先走,回營報信,他們只要一邊拖著一邊往斥候營的方向趕就行了。
葉挽沒有用匕首,而是徒手去抓那些力道十足的箭矢,雖說她眼神狠辣手法精準,卻實在架不住北漢人力壯如牛,不一會兒掌心就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滲出不少血來。
周建在人堆中就著月光往北漢人的方向射箭,眼尖地看見葉挽扔掉的箭矢上有不少血跡,連忙遞給她一把刀:“葉哥,別用手呀!”
不少人用刀揮開箭矢都能感覺虎口一陣發麻,感嘆北漢人的天生神力的同時看到葉百戶這麼果決地一人就截獲了不少弓箭,不由咂舌。他們葉百戶真是比北漢人還要可怕的存在啊!
葉挽被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弄得心煩,撞了撞甄玉的胳膊:“看著這裡,一個時辰後帶他們往斥候營的方向撤退,不要急,不要把背後暴露給北漢人。”
“你幹什麼去!”知道這家夥又要以身犯險,甄玉氣急,可是還沒等他說完葉挽就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甄玉憤恨地拾起地上不知誰落下的弓箭,洩憤般地一連三支弓箭就朝北漢人的方向射出,收獲了兩聲慘叫。
不少士兵身上都掛了彩,萬幸的是重傷的人並不多。甄玉心裡掐著時辰,眼看著他們已經抵擋了一個時辰,攻擊的箭矢明顯少了不少,卻遲遲不見葉挽回來。他咬了咬牙,想到葉挽來的第二日就死命折磨他們定下的第二條軍規,上級說的話要絕對的服從。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擔憂,沉聲道:“所有人聽我號令,以現在的陣型穩住慢慢往南方撤退!”
周建不由驚到:“撤退?葉哥呢?”
“這是葉挽的命令!”甄玉看了他一眼,他也很想現在把葉挽揪出來千刀萬剮,然後彈著她的腦門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麼,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不成。但是如果自己不聽她的話帶著七隊這些士兵撤退,她回來後肯定會先把他給剮了的!
“周建,聽玉哥的,葉……哥不會有事的!”段弘楊白胖的臉上也沾了不少血跡,目光鎮定。
周建還想說什麼,卻聽甄玉漲紅了臉吼道:“她本事這麼大,說不定現在已經一個人消滅了大半北漢人了!”似乎是應和他的話似的,攻擊的箭矢又少了很多,時不時還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周建確信自己葉哥的本事,這才點點頭,跟著人群一起慢慢地往西南方向撤。
眾人一直走了一個時辰左右,背後再也沒有任何的攻擊,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遠處,有不少火把往自己的方向趕來。眾人心中一揪,已經靠近斥候營營地了,難道還有北漢人?
甄玉眯著眼:“是斥候營的人,是馬都尉!還有……赤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