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安靜地連眾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齊齊以十分震驚地目光盯著眼前的少年。
她清秀的面目此刻沒有多餘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一雙漆黑的漂亮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任由他們打量。
如此寒冬他們廳中所有人都裹著錦衣華裘,女子們更是手捧暖爐,那堂下的少年卻只著一件銀白的單衣長袍,負著手面帶笑意。竟是非一般的瀟灑暢然。
她居然說……年後就要調任升職成百戶?!
一個兩個月前還會因為府中公子小姐們擠兌的不堪大用的懦弱少年,竟然說自己年後就要去中護軍任職百戶?!
葉老夫人微眯起眸子,只覺得心中煩躁不已。她厲聲道:“你可知拿鎮西軍開玩笑是什麼罪名?休得胡言亂語!”
卻見葉挽手腕一抖,竟從袖口掏出一封書信來。眼尖地葉二公子葉文溪立刻脫口而出道:“調令?!”一邊喊著,一邊憤憤不平地捏緊了拳頭。怎的連那個沒用的廢物葉挽也能當上百戶?這鎮西軍也太敷衍了事了吧!
其他人臉色也不太好看,方才開始就沒有說過話的兩名少女也面色複雜地看向葉挽,包裹在雪白毛領中的白皙小臉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正是葉府三房、葉老夫人二兒子葉驍的兩名嫡女,葉雲雯和葉雲雪。她們倆平時也沒少跟在葉文溪的身後欺負葉挽,此時一看她竟然已經身任官職,不由惴惴不安起來。她不會報複吧!
葉老夫人的臉色難看極了,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百戶,卻不是她們區區商賈之家可以搓圓搓扁的了!更何況,葉挽年僅十三歲,竟已經甩開她幾個親孫兒十萬八千裡了,待到年長只能說是前途不可限量,不是她們一個葉家就能掌控的住的人了。
區區一個賤種,竟然敢爬到她孫兒的頭上來!葉老夫人皮下猙獰,面色卻依舊冷淡,尖聲道:“哦?那可真是可喜可賀了。”
廳中唯二高興的兩個估計也就只有葉富貴和葉驥了。葉富貴還沒有聽葉挽細說軍中的事,自然是驚喜不已:“阿挽說的可是真的?”
葉挽雖然沒有把調令給葉家那幾個牛鬼蛇神一一傳閱的愛好,卻也點點頭把信封遞給了葉富貴。葉富貴連忙結果拆開檢視了一番,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喜悅:“好!好!好!”竟是一連道了三個好字。“我們阿挽真是有出息!”但是扭頭又想到葉挽的身份,那驚喜也變成了驚嚇。
阿挽雖然從小被他當男孩一樣在膝下養大,到底不是真正的男兒身,卻一下子升了職做了百戶!這要是被人發現,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啊。葉富貴內心百轉千回,一會兒為葉挽的出息感動,一會兒又提心吊膽地想象著萬一被上級發現葉挽說不定會因為觸犯軍紀直接被軍法處置砍頭示眾。
葉挽似乎感覺到了身邊老人的焦躁,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
“不用擔心,阿挽自有分寸。”葉挽輕聲道。
葉富貴也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連連點頭。
另一個真心為葉挽感到高興的就是葉家的大老爺葉驥了,他似乎沒看到自己夫人難看扭曲的臉色,拍手大笑:“好啊挽哥兒,真是厲害!才十三歲就能當上百戶,依我看日後說不定能成個將軍呢!”葉驥隨手招來自己的小廝,笑道,“二弟剛送了把極品匕首,我做義父的也不能小氣了。去把我書房那對流脂暖玉鴛鴦佩拿來,送給挽哥兒,就當是恭喜挽哥兒升職了!”
葉挽也不客氣,朝葉驥施了一禮道:“那阿挽就多謝義父了。”她雖不知那暖玉是什麼價值什麼來頭,但是看到大夫人王氏那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不會是什麼便宜貨色。眼下她窮的叮當響,自然是能拿就拿了。
那王氏立刻不依了,尖利地叫嚷道:“老爺,那可是你放著準備送給濤哥兒和他未來媳婦的!怎麼能……”葉挽不知道那對玉佩的價值,她可是一清二楚的。是太老爺早些年從前朝某個大家族中掌家夫人的墓中帶出來的,早就請高人鑒識過是西陵那邊附近雪山裡的溫泉玉,男子佩戴能強身健體,女子佩戴則能活血暖宮,冬日裡都不會冷的。這麼一對寶貝,是太老爺特地傳給嫡長子的,她問老爺討了這麼多年都沒討來,怎的一下子就要被賞給那個賤種了!
葉驥雖然性子溫和,但也由不得王氏當著那麼多小輩下自己的臉面,他沉著臉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濤兒還小,媳婦都沒影呢,你那些八字兒都還沒一撇的事就少拿出來胡謅了!”
王氏咬著銀牙,怨氣十足道:“濤兒還小,難道這賤……葉挽就年長了,他可比濤兒還要小上兩歲!”
是啊,他比濤兒還小兩歲,濤兒卻使計把葉挽騙進了軍中。好在葉挽爭氣,非但沒有因為膽小犯了事,反而年紀輕輕地就做上了百戶。想到自己兒子的行為,葉驥看向神色如常的葉挽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憐惜,他嚴聲道:“就這麼決定了,在小輩面前,你做義母伯母的,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見在丈夫那討不得好,王氏更是氣憤,連忙撲到自己姑姑葉老夫人跟前,委屈地喊道:“娘親,你看老爺……濤兒如今還臥病在床,他卻只想著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