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磊走到門口,秘書正往外打電話,看到他出來,立刻站了起來。
胡少磊說:“小郗,你先等會兒。”
北京今年冬天的風特別大,多雲少雪,空氣不好。
趙平津下午開完會,負責接送領導,步出大會堂的臺階,略微抬目望去,只見一團一團濃黑的烏雲,積壓著垂在紫禁城的紅牆黃瓦上。
領導不能在室外多待,趙平津陪同著往臺階下走,這時他身後不遠處隨行秘書的手機響了,沈敏跟領導的隨行工作人員告歉了一聲,走到一旁接電話。
一直走到了臺階下的黑色轎車旁,中年男人笑了笑,威嚴的臉顯露出一絲家常的溫情:“舟兒,回吧。”
趙平津謙虛客氣地同男人握手:“您慢走。”
警衛在路旁戒嚴,安保的車的駛出去,車道開了,趙平津看著黑色的轎車駛了出去。
這時司機將他的公務車開過來,趙平津坐進了後座,沈敏走到他的車門旁,這才遞上手機:“找您的。”
趙平津看了一眼螢幕,點了點頭。
沈敏替他合上了車門。
趙平津靠在椅背上,放鬆了身體,這才舉起了電話,笑著問了聲:“磊子?”
胡少磊一開口就抱怨:“你小子派頭夠大啊,打電話都找不著人。”
趙平津在這端沒個正形:“哥們在領導跟前呢,哪兒敢接電話啊。”
胡少磊不想搭理他:“行了,誰不知道您忙,別跟我來官腔。”
趙平津笑著改了話題:“你回北京了?前兒海軍回來探親,給哥幾個捎帶了幾箱自己農場的有機水果,還惦記著讓你嘗嘗。”
胡少磊出生於八一製片廠大院,以前的北京孩子特淘氣,那會兒趙平津常常騎了腳踏車,跟大院孩子去永定河撈魚捉蚱蜢,製片廠大院就在永定河支流邊上,胡少磊初中時跟張海軍是同桌,透過他結識了趙平津,算起來,也是二三十年的交情了,張海軍畢業後下基層鍛煉,去了海南防區的對空導彈部隊,幾年才回來一趟,胡少磊關心地問:“軍子回了?準備待多久?”
趙平津仰著頭,捏了捏鼻樑:“他媳婦兒準備生了,這次是特地休假回來陪産的,可能有半個月吧。”
“我上個週末回去,你怎麼不見影兒?”
“我這不有事兒嘛。”
胡少磊沒好氣地說:“我怎麼聽說你是陪你老丈人一家去了度假村?結了婚的一個個都那蔫巴樣兒。”
趙平津嬉皮笑臉地回了一句:“要不你也結一個?”
胡少磊立刻掐了他的話:“您可千萬別,逮誰都跟你一塊兒往火坑裡跳,我這有一事兒,正經事兒。”
趙平津問了句:“什麼?”
胡少磊直接地問:“那姑娘的事兒,你還管麼?”
電話那頭斷了線似的停住了一秒。
胡少磊忽然有點不安,追著喚了一聲:“舟子?”
趙平津很快回了話,那涎皮賴臉聲兒沒了,聲音倒十分平靜:“怎地?”
胡少磊摸不準他心思,只能如實說了:“我今兒見到她來試鏡電影劇本,老唐有幾個屬意的,她也在其中,據說她戲好,但似乎臉上動過,選不選她,那也還說不準。”
趙平津忽地語氣有點不高興:“她臉很好。”
胡少磊心一驚,委婉地說了句:“老唐也是要看看出品方這邊的意見的。”
趙平津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本子很好嗎?”
胡少磊也不客氣:“劇本我沒看過,但這個專案是特批的,華誕獻禮片的文藝專案,最起碼入圍明年全部金獎類電影獎。”
趙平津聽罷,沉默了一會兒,應了一句:“需要什麼資源你跟小敏說一聲,這戲是她的了。”
胡少磊暗暗地鬆了口氣,笑嘻嘻地答:“得了,有你這話哥們好辦事,哥們保證給你處理好,掛了啊。”
“磊子。”趙平津在那端忽然喚了一句。
胡少磊停住了動作。
趙平津的聲音平平淡淡的:“你也不用往外頭說,心裡明白就好,只要我這裡還維持得住局面,她的事,我管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