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早上,安樂打個哈欠,穿著睡衣,汲著拖鞋走出臥室。朦朧的晨光中,安父腰板筆挺的坐在客廳吃燴面。
“爸!”安樂面上一喜緊跑兩步抱住了安父。從上次安父回去,父女兩個有一個多月都沒見,安樂還挺想的。
“再去披件外套,入秋天冷了。”安父握著閨女有些冰涼的小手,低聲叮嚀,“還光著腳,快去快去。”
衣著單薄的安樂被父親推回房間加衣服去了。
吃著安母煮的雞絲燴面,安樂邊在一邊聽壁角。安父這次突然上來是商量租門面的事,安母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才特意把安父拉了上來。
“旁邊那鋪子你也知道,位置比我們現在的還要好。面積也大,裝修都是現成的,換個招牌就能用。”安母幫安父重添了一海碗燴面加了一勺辣子才遞了過去。
“位置是好,價錢也不便宜吧。”安父吸溜一口面條接著道:“你想好要幹什麼了?”
安母一邊收攏飯桌上的東西,一邊跟安父解釋。旁邊那家店原本是做高檔男裝的,結果開了一年,生意沒有起色。老家又有事,這才動了盤出去的念頭。安母尋思著接過來賣點便宜的中老年婦女的衣服,挨著小區應該也差不了。
安父並不看好賣衣服,上家就是盤衣服的,要是能行也不會想著轉出去了。
“我看再看看吧。你現在這個鋪子不是挺好的,又清閑錢也不少。”安父穩妥慣了,想不明白妻子為什麼要這麼拼。
“他二姨也說這鋪子不錯,我不是想著拼一把。”安母一陣糾結之後還是接著說道。
家裡一時沉默下來。安父一口一口抽著香煙,安母恨不得把身前的桌子擦脫皮。安樂望了眼父母決定還是先不說話。
“不是我要強。再有兩年老大就該畢業了,以後孩子娶媳婦,樂樂上大學,哪樣不要錢。”安母嘆了口氣,“還有家裡老太太年紀大了,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不多掙兩個,以後怎麼辦?”
安母嘆息一聲,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可安父哪裡不明白妻子的意思。老的不僅是自己的父母,還有他們自己。沒有養老金,年輕的時候不多賺錢,等到年紀大了,如何養老。這兩年工資漲的幅度始終追不上物價,現在千把塊還算錢,誰知道以後還值多少。
“江源怎麼看?”安父捏了捏有些幹癟的煙盒,忍住了沒有再抽,放在手裡不斷摩挲。
舅舅對安母擴大鋪面倒是很支援,只是他覺得不應該賣衣服而是賣鞋子。直接從他廠裡拿貨,安母的進貨成本可以降低不少。
安母覺得鞋子不走量,還是想盤衣服。哥哥安仁倒是發現學校裡的女生愛買衣服,覺得安母應該賣少女的衣服。正是因為幾人意見不統一,安母這才找了安父參謀。
“媽,現在年輕的女孩兒都愛俏。我覺得還是賣女裝。”安仁撓了撓雞窩頭插嘴道。
安父聽著耳邊這些亂糟糟的建議,一時也沒了主意。看著坐在旁邊的閨女,搓煙盒的手停頓了一下。想起之前小女兒在家盤蟬蛻的事,鬼使神差張口問了小女兒的意見。等到話說完,不僅好笑的搖搖頭,這是病急亂投醫,樂樂就是個學生,怎會懂這些事。
安樂也沒想到父親會向自己開口詢問,不過這些事她之前就盤算過,心裡也有主意。當下不慌不忙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做生意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在安樂看來最好的選擇就是做少女服裝。
首先他們小區不遠就有一所初中,小區裡面大部分的孩子也是在那裡就讀,這本身就是龐大的客源。其次,初高中的孩子正是抽條長個的時候,衣物更新速度快。再者,現在的小孩課業壓力大,一般也沒時間去較遠的商業中心逛街。開在小區的鋪子正好方便大家來選購。
“不過,賣少女服裝不好的地方在於壓貨。成年女裝一般只有三個碼,少女系是按身高分碼,一手有五個碼子。這就比較壓貨。”安樂放下擦嘴的紙巾,直視父母。
安母本來已經對賣少女服裝動了心,聽了安樂最後一句又有些猶豫。萬一賣不出去豈不是要砸在手裡。
“一手件數多少有關系,但也不是那麼重要。先前盤男裝的也只有三個碼,還不是倒閉了。關鍵是要有客源。”見安母猶豫,安樂忍不住出聲點撥了一句。
“我覺得賣青年女裝可以,畢竟挨著學校。真是不好賣,就少賺點,也不至於壓貨。”安父放下捏在手心的香煙斬釘截鐵的說道。
安樂就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安母自然知道衣服換的有多快。加上城裡的孩子還一窩蜂的去補課,家長也沒什麼空暇時間去遠點的地方採購衣服。說不定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安母心中打定主意做少女服裝,另一個難題又冒了出來。手頭的資金不夠了,按照安法,她手頭的資金多半是不夠的。
現在這個鋪子已經把家裡的積蓄用了大半。剩下的錢加上最近賺得頂多夠新鋪子的租金,進貨需要的貨款一時就沒有著落。
“錢不夠的話,我給你湊。”安父明白安母的為難,出聲把難題攬了過來。
“算了吧。你能從哪弄。”安母沒好氣的白了丈夫一眼。暑假一家人上省城,家裡老太太又作妖開口贍養費加倍。扯皮拉筋好說歹說最後加了兩百塊,安父工資白漲了。
安母嘴上不饒人,心裡也在盤算找誰借錢。弟弟才買了房子,還一屁股饑荒。老二自己都沒個窩,哪有閑錢。阿仁的錢又去租房子了,難不成要找他三叔開口。想想之前的事,安母有些膩味,不想開這個口。
“我可以入股嗎?”安樂攤開了手上的存摺,上面的總額赫然寫著兩萬。
安母拿過存摺,仔細數了兩遍才確信自己沒有眼花。臉上表情還有些呆滯。安父手上用力把捏在手上的香煙一下捏斷了。
“樂樂真厲害。這麼小就能掙錢了。”安仁看著安樂一臉嗟嘆。自己的妹妹就是了不起,小小年紀竟然能掙這麼多。
“這些年寫稿子攢下來的。我想入股媽行不行?”安樂不去看桌上的存摺,只是看著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