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蘭彧問她:“天山離此處不遠,為何去了這般久?”
“雪山可不是好爬的!”子兮白他一眼,好像他問了一句廢話。
“你們去山上了?”
“不然呢?”子兮又白他一眼,“雪蓮難道還長在山下嗎?”
“雪蓮……”蘭彧喃喃兩字,看著她道,“這些年來,不知用過多少雪蓮,這雪蓮有何特別之處嗎?”
“五百年才開一次的玉雪蓮,你說呢?”子兮好整以暇地看他。
蘭彧怔住,“五百年?”
“嗯。”子兮點頭,又道,“師父當年並不是沒辦法解你寒水炎川,我這次帶回來的寒行草便是師父所種,只是顧忌到你體內的其他毒,不敢解罷了。當時並不是玉雪蓮盛開的時機,是以,師父才束手無策。”她笑了一下,“只是我運氣好,去年遇到你,心裡便想著這玉雪蓮即將開放,正好用上。”
“原來如此。”蘭彧恍然,怪不得一年多來她並未給自己解毒,而是一路帶著自己北上,原來都是為了這朵玉雪蓮。
“好了,你好生歇著吧,養足了精神,也好準備明晚的拔毒。”子兮笑了笑,起身告辭。
“嗯。”蘭彧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次日晚上,子兮做好準備,便去了蘭彧的房間。雖然她一臉輕松,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的緊張,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晚才是真正的兇險之夜。
她讓離落準備了一盆清水放在床邊,讓蘭彧靠在床頭,一碗馥郁清香的湯藥遞到他嘴邊。蘭彧想,這便是那玉雪蓮了。
喂蘭彧喝完藥,子兮把他放平。過了片刻,她用消過毒的刀片輕輕割破他的食指,又將其捏緊,擠出血來,顏色暗沉的血液一滴滴滴進清水中,又迅速稀釋,變成絮狀的血絲。
蘭彧睜眼盯著上方的承塵,感覺到體內血液的流逝,身體漸漸發冷,又忽覺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之前,聽到子兮吩咐離落:“把藥端過來!”
迷糊間,被人灌了一碗濃稠的汁液,嘗不出什麼味道。喝完藥之後,又覺自己雙手雙腳被布帛所縛,嘴裡也塞進來一團棉布,聽子兮在他耳邊輕聲道:“咬住。”
沒多久,他便覺得全身又冷又熱,忽而如置身巖漿之中,忽而又似墜千年寒冰之中,他想蜷縮住身體,來抵禦從未有過的疼痛,卻覺得有人緊緊抱著他,讓他動彈不得。他疼出一身汗來,急促地喘息,卻疲憊的無法睜開眼睛。正強自忍耐間,忽覺耳後一痛,他便沒了知覺,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待得子兮出來,已過了一日一夜。她臉色很不好,腳步虛浮,跨過門檻時,險些被拌了一腳,還好與她一同出來的離落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跌倒。她扯了扯嘴角,對離落道:“看好你家公子,若有情況,即刻去找我。”
“離落明白!”離落本想送她回去,她卻擺了擺手,拒絕離落的攙扶,腳步不穩地往外走去。
然,尚未走出院子,便聽一個語氣不善的聲音傳來:“子兮,你給我出來!”
離落聽到這個聲音緊皺起了眉頭。
“容公子,我說了姑娘正在救治病人,萬不可打擾。”還有長離冷冷的聲音傳來。
“你別為她開脫!”容澤聲音低了一些,“我非要找她問個明白不可!”
“你別無理取鬧!”長離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我怎麼無理取鬧了?”容澤不服氣,“她竟然讓你受這麼重的傷!”
“我受傷關你何事?”
“哼!”容澤啞了聲,不禁冷哼,放柔聲音道:“天冷,你身體還沒好,趕快回去休息!”
“與容公子無關!”長離不為所動。
“那我不找她的事了,你也別站在這裡了?”容澤商量的口氣,他是真怕凍著了她,看她嘴唇都凍得發白了。盯著她緊抿的雙唇,容澤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強迫自己轉開目光。
“不知容三公子要找我何事啊?”他們說話間,子兮已走了出來,閑閑地問道。
“姑娘!”長離被人攙扶著,並不能立刻迎上去,她一邁步,容澤便緊張地阻了她的動作,“你身上有傷,不要動!”
“讓開!”長離冷冷瞥他一眼,容澤訕訕地收回了手。
“你若無事,我便先回去了!”子兮不知何時已越過了他們。
“站住!”容澤喝住她,繞至她面前,看到她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心下一軟,卻還是沒讓開。
“有話快說!”子兮的聲音已有些不耐。
“我……我……”容澤忽然說不出話來。
子兮看他一眼,便又往前走,只是才走了兩步,便一個踉蹌,眼看便要栽倒在地,容澤心下一驚,連忙扶住了她。
“快把姑娘送回去!”長離一急,連忙催促容澤。
容澤實不想在長離面前與其他女子有任何肢體接觸,哪怕這人是子兮,然眼下也容不得他有片刻猶豫,只是一點頭,便抱著子兮一溜兒煙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