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操場上、走廊裡,站滿了人。大家三五成群,湊在一起對答案,有的喜上眉梢;有的一臉懊惱。五個小夥伴也不例外,聚在一塊兒。
“最後一題真難,學都沒學過。”江明亮抱怨著。
江濱一拍腦門:“我明白了,只要交錢學了奧數,就會做最後一題。”江宥雲和江臨連連點頭。
“原來還有這個名堂,那我考直升班沒希望了!”江明亮的情緒很低落。
“不要緊,我也不會做。”江龍安慰著,江明亮卻抿著嘴,不說話。
“畢業會考如果考好了,也能進一中。”江宥雲想給江明亮保留一絲希望。
“畢業考試只是拿畢業證,和直升班沒有關係。這次沒考上,初中就是根據家庭住址來劃定學校。”江臨的一句話,讓大家陷入了沉默。
“轟隆隆!”半空中突然一聲雷鳴,天色瞬間暗了下來,烏雲席捲而來,空氣中瀰漫著溼潤的氣息,又是一聲“噼啪啦!”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校園裡正討論題目的學生們,霎時四散開來。
“要下雨了,快回家。”五人各自分別。雨點紛紛揚揚,撒落下來,江宥雲扯起江龍,趕緊衝下長碼頭,回到家時,外面已是傾盆大雨。
狂風大作,雷電交加,雨水如注,打在路面,激起一股股水花,泛起一陣陣漣漪。瞬間,整個小城似乎籠罩在一片水幕之下,變得模糊不清。
時不時的大雨,持續了兩個多月,甚至六月的畢業會考,也是在一場大暴雨中結束的。
等待錄取結果的日子,對於會考後無須上學的學生而言,顯得格外漫長,突如其來的一聲聲雷鳴,擊打在心上,更像是一場煎熬。還有十餘天,洪江一中就要放榜了,加上連綿的大雨,大家都沒有了玩的心思。
一日如常,江宥雲趴在床上,愜意地翻看著漫畫《機器貓》。姚玉蘭走進一看,氣不打一處來,正要開罵,忽然樓道上有人急喊:“姚玉蘭,姚玉蘭!”
姚玉蘭忙開啟門,探出頭,原來是摯友王群芬,趕忙迎進來,問道:“這麼早,鬼喊鬼叫的,幹什麼?”
“快去廠裡,河裡的水漲起來了,車間張主任通知,大家一起去幫忙搬東西。”
“這麼嚴重?”姚玉蘭有點疑惑。
“聽說住在河邊的人,都開始搬家了,我們快去快回。”王群芬拉著姚玉蘭就往外走。江宥雲聽說漲水了,頓時有些興奮,忙起身出來,和王阿姨打了聲招呼。
“你呆在家裡,別亂跑,我們去趟廠裡,馬上回來。”兩人急匆匆走了。
窗外的小雨滴滴答答,江宥雲百無聊賴,江臨的聲音忽從門外傳來:“江宥雲,快出來。”江宥雲連忙開門,一見江臨,喜道:“你怎麼來了?”
“河裡漲水了,聽我爸說江濱住的那棟樓,一樓都被淹了。我們看看去!”江宥雲正巴不得,立馬躥出門,還不忘把江龍從家裡叫出來,三人一溜煙跑到了洪江大橋。
這座大橋,是小城的一處地標,橫跨巫水,外臨沅江,於晚清年間修建,後經三次重建,橋型為石砌實腹式拱橋,全長一百九十二米,距今已有一百五十餘年。
此時,橋上站滿了人,都是來看大水的,那原本清清幽幽的沅江和巫水,高漲了數米,已經變得渾渾濁濁,猙獰無比。河水夾雜著泥沙,一片淤黃,翻滾著,奔騰著,一路摧枯拉朽,洶湧直下,無數斷枝殘木,飄浮在河上。
江龍自打孃胎裡出來,還沒見過漲大水,此刻站在橋上,早已目瞪口呆。江臨和江宥雲也不例外。江臨手一指:“你們看那!”江宥雲順勢一看,原本綠樹成蔭、風景如畫的江濱公園早已面目全非,美麗的花壇,幽靜的長廊,輕擺的楊柳,全被吞沒在大水裡,只剩下幾棵大樹的樹尖,在洪流裡左右掙扎,似乎告訴大家,水下還有著一片熟悉的世界。
“還有那邊!”江宥雲大叫著。司門前,洪流已經漫過了沿河的居民區,一排排木房子和窨子屋,浸泡在水中,有的東倒西歪,有的搖搖欲墜,讓人揪心得很。
“快看這邊。”江龍指著塘坨的河街,好多木屋已經搖搖晃晃,有的居民正在撤離,有的居民還想著搬點傢什,兩邊的人都在大喊:“快跑,還搬什麼傢俱,命最重要,人沒了,要這些有個屁用。”
一棟河邊的木屋,大水漫過了二樓,整棟樓漸漸浮起,開始東搖西晃,轉瞬間被大水抬起,慢慢向河中漂移,突然一歪,在眾人的一片驚呼之中垮塌下去,捲入了洪流,不一會兒,冒出了許多木頭木板,還有好些傢俱,隨著大水往洪江大橋漂去,和無數樹枝爛木混雜在一起,堵塞住了橋孔。
“我們去看看江濱。”三人冒著小雨,從橋頭沿著巫水路一路小跑,到了工商銀行宿舍,江濱的家樓下。
“你們怎麼來了,大水危險,你們快回去。”江濱正趴在窗臺上,探著小腦袋,新奇地看著外面的洪水,恰見三人到來,大聲喊著。三人往碼頭下一看,果然大水已淹沒了塘坨農貿市場,漲到了江濱家一樓,而且是肉眼可見地上漲。
“江濱,你要不要搬家,我們來幫你。”江龍有些擔心。
“不用,我家在頂樓,要是被淹了,估計洪江城都被淹了,只不過家裡沒肉,只有天天吃萬菜。”江濱一開口,江龍都笑了:“萬菜好吃,你多吃點,我們走了,你自己小心。”
“你們也小心點。”江濱擺擺手,和三人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