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十年都不一定能趕上一回的大事件,除非鍛造到最緊要的關頭,否則錯過可惜。
鍛造師兩耳不聞的是不相干的事,這種領域內的大事,關注度比所謂的大新聞只高不低。
就在泰世捲起衣服下襬,走進劍爐所在院落的前一刻,一名少女腳步匆忙。
年齡只有十歲出頭,一頭亞麻色的頭髮被紅色的頭巾包裹,看上去有點像是不良少女。
左手一串手珠,右手一串標準的一百零八顆念珠,都是紫氣瑩瑩的寶物。
與泰世來時一樣,沿途的修行者都向少女致禮。
她是恐山的管理者,年僅十一便將恐山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恐山當代巫女,恐山安娜。
“泰世先生請留步。”
“安娜巫女。”泰世果然停步,“有事?”
“我沒事,是你有事。”
恐山安娜雖然年輕,說話卻是老氣橫秋。
泰世表情平靜,聲音毫無波動:“我的確有事,要找那位年輕的刀匠。”
“方便透露一下是什麼事嗎?”恐山安娜搶先一步佔住院門。
“什麼時候安娜巫女對我等的私事感興趣了,這恐怕不合規矩。”泰世眯起眼睛。
“因為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里面那位的身份。”恐山安娜仰頭與男人對視,毫無懼色,“我判斷,你們兩位相爭,會造成恐山的動盪,身為巫女,我有責任維護恐山的安定。”
“我想也是。”泰世淡然點頭,“我是御門院泰世,他是關俊彥,是御門院的敵人。我個人對這樣的結果表示可惜,這麼優秀的年輕人,說不定能將鍛造推動到全新的高度,可我既然身在御門院,有些事不能不做。”
“不問來處,只問修行。”
恐山安娜說的是恐山多年以來不成文的規定,也是泰世口中的規矩。
因為有這條規矩在,御門院泰世才能在此放心在此修行,不問外界紛擾,麻倉葉王的壓力、奴良組的尋仇通通管不到此處。
要知道泰世鄰居是花開院家的鍛造師,花開院秋房,兩人情同師徒,關係好得很,哪有半點宿敵的樣子。
對此,泰世只吐出四個字:“身不由己。”
“原來如此,血脈咒縛。”
恐山安娜的“巫女”職業極為特殊,不侍奉神明,而是專和死靈、詛咒之類的打交道,比其他人更清楚此道奧秘。
血脈咒縛,基於血脈施加的詛咒或者束縛。
羽衣狐對奴良家與花開院家施加的血脈斷絕就屬於這一種,安倍晴明在母親的能力上更進一步,直接從精神和行為層面上對後代進行干涉。
由於咒縛來自源流,後代又沒有超越先祖的存在,抵抗極難。
歷代當主中,只有第五代御門院泰長勉強算是擺脫了咒縛。可惜上面還有三位家主,一己之力終究有限。
安倍御門院一系在一條道走到黑,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個,哪怕一開始心懷美好,也會被日復一日的咒縛消磨心氣,最終同流合汙。
也因為咒縛的影響,安倍御門院一系沒有出現第二個超越者。沒了打破陳規,超越先人的氣魄,如何能證道超越。
越到高處,內心的通透就越是重要。
“先謝過安娜小姐與令祖母這些年的照顧之恩,再與安娜小姐道歉。”
說著,御門院泰世行了一個絕不該對晚輩行的大禮。
“先祖晴明有令,我必須要遵從。就算敵人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不論是誰,想要阻止,儘管放馬過來。”
恐山安娜撥動手中念珠,面上浮現出些許猶豫。
這時,院內劍爐之門從內側推開,有身形飄揚不定的男人走了出來,手中拿著被燒得通紅的刀胚,迅速放入一同比石油更黑的液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