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兒天真懵懂地眨了眨大眼睛,“我為何要瞬間長大?”想了想,搖搖頭,“我才不要長大,老的快。”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還站在原處望著她笑的老君,“長大有什麼好處?”
君沉吟稍許,笑了,“沒什麼好處。長大後,擔當與責任更多,煩惱也會增多。可人,終究都會長大。”
兔兒歪頭想了想,“我現在的煩惱就很多。”
“每個人都有煩惱,但看你如何處之。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兔兒聽不太懂,老君撫了下鬢邊的灰白,“煩與惱皆在一念之間,不煩則不惱。但看你如何取捨。”
兔兒不堪明解地點點頭,“我想想吧。”
回到澈宮無殤不在,聽不知何時回到澈宮的流翡說,“尊上去了鎖仙台。”
“鎖仙台?那是什麼地方。”
“專門永禁犯錯神仙的地方。”
“尊上去那裡做什麼?”兔兒豁然想起,他是去見那個女子了。雙手托腮趴在桌上,一直等到日光偏西,他還沒有回來,兔兒有些按耐不住了。
“流翡,尊上怎麼還沒回來?”
“小王后和尊上感情真好。才分別幾個時辰,就思念尊上了。”流翡笑聲打趣。
兔兒臉色一沉,“流翡。”
“嗯?”
“小時候家裡曾養一隻小黃狗,才養兩個月就被爹殺了下酒了,我傷心難過很長一段時間。”
“嗯??”流翡不明其意,一臉霧水。
“我的比喻很高深嗎?”兔兒輕瞥一眼。
“……”流翡默了半天,總算明白過來,“有時候覺得小王后言談舉止根本不像個六歲稚童。”
“怎麼說?”
“語境很高深吶。”流翡又笑起來,真像個不染凡塵的靜潔仙子。
雖然將無殤比喻成曾經養的小黃狗很不當,這樣的比喻卻是再恰當不過。繼續雙手托腮,趴在窗欞看著窗外陽光下盛開夭夭的桃花樹。夕陽漸漸西沉,天界的夕陽格外殷紅,如血光萬丈灑滿大地,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又透著幾分清冷的高遠。
兀地,兔兒的心突突直跳,不安起來,好像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以前每次爹要耍酒瘋打人,她都有類似這樣的前兆。而今身份不同往昔,總不能還有人再打她了吧。愈發覺得心口亂的蹊蹺,總要出去看一看才心安。
“流翡,鎖仙台怎麼走?”
流翡說鎖仙台是常人不可靠近的禁地,尤其像兔兒這樣的凡胎俗體。兔兒和流翡等在距離鎖仙台不遠的空地上。這裡的霧靄渾濁透著嗆鼻的異味,那種氣味不似尋常的臭味,總燻得人渾身不舒服。遙遠的彼端,空洞洞一片漆黑毫無光亮,就在那一片漆黑中便是鎖仙台的所在,不似她們所在的地方驕陽暈紅,大地一片清明。
等了許久,就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即將隱入地平線之時,從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道高頎的身影,待迫近陽光地帶,兔兒終於看清楚是無殤,只見他臉色蒼白幾乎透明,傲岸的身體在隱隱無力顫抖。當他亦看到她時,他揚起唇角笑得那麼美,那麼純淨透徹,似放棄了所有世俗的羈絆,再不受任何拘束,真真正正發自肺腑毫無雜質地對她乾淨笑著。
見他回來,兔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回原位,沉下臉,“小白,別笑的那麼嚇人好吧。”
他那種笑,是她從沒見過的乾淨,只會讓她覺得他又不正常了。
“你在等我回來?”他的腳步僵在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出,如一道映在黑色帷幕上的剪影,只能看到他隱約的輪廓。
“我沒事出來轉轉,才沒有等你。”轉身迎著最後一抹餘暉,照得臉頰通紅如火。她還介懷著,他是去見心中摯愛,而與她的靠近也是因為模樣的相近。就好像她恨張麻子,恨不得在他的酒水裡下耗子藥毒死他,可若他真的死了,她想她也會傷心難過的,畢竟是她叫了六年的爹爹。而無殤,畢竟是拜過天地的夫君。
緊步往前走,不想搭理無殤。才沒走幾步,聽到流翡的一聲驚叫。
“尊上!”
兔兒回頭,就見無殤身體一歪已半跪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兔兒衝上去,卻被無殤一把猛力推出來。
“我一會出去,你先走。”他繃緊的俊臉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沿著臉頰堅毅的曲線緩緩滑落。
“你怎麼了!”兔兒栽倒在流翡懷中,“流翡!尊上怎麼了!”
流翡亦不知,嚇得臉色發白。“小婢不知,按理說鎖仙台的黑暗之氣只對凡人不利,尊上身為妖界至尊,法力高強修為深厚不該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