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居然是多年前無殤在人界郊外的大宅!
瞬間出現在早已破敗不堪的大宅,兩扇原本門面恢宏的大門上已結滿蛛絲,牌匾也掉了一半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跡。厚重的灰塵隨風簌簌落下,嗆得人一陣咳嗽。從門未關嚴的縫隙閃身進去,原來繁花擁簇的院落已雜草橫生一人多高,草叢裡傳出一聲接一聲的蟲鳴,還有老鼠聽到腳步聲一躥跑遠。
人去樓空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的形容吧。
當年可以堪稱繁華一時的大宅院,誰會料到幾十年後破敗至此。還有那個人,當年深深以為韓明月便是她的轉世,在身邊當成親生女兒疼惜十多年,還用寶玉護住她的身體年齡定格在美好的十七歲少女容貌。一朵知道他做的那些都是為了自己。那該是一段比較美好的回憶了,可後來……也是他給了她最深的傷害。
豔陽高照,天氣悶熱,蒼天古樹新生的葉子在陽光的籠罩下綠意滴翠。他就站在樹陰之下,一手負後一手執扇一襲白衣翩然欲飛,墨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隨風絲絲浮動,像極了那久遠歲月裡亙古不變的一道美麗風景。在那久遠的回憶裡多少個日光明媚的光景中,他亦是這樣站在樹下等著她赴約而來。她都是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嬌滴滴地喊他一聲,“二澈哥哥。”
看他渾身一抖,她樂得前仰後合。
而今她已沒有勇氣用那樣歡快的心情跑過去,亦沒有力氣喊他一聲“二澈哥哥”。
時光荏苒中無數的分分合合場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恍如隔了生生世世般遙遠,只能愣愣地站在幾株雜草間努力探出頭生長開出大朵粉色牡丹的花團旁,靜靜地望著他。
他也一早就發現了她,她那一襲勝雪的白衣,如二月盛開的滿樹梨花清麗冠絕,只一眼便此生難忘。他不說話也不迴避,就那樣靜靜地任由她直直地望著,他亦直直地望著她。好像彼此間隔著一段很遙遠的歲月,終於在滄海桑田的變化之後再度重逢。
他愣了很久,笑了。
她亦愣了很久,亦笑了。
相視無言,卻已似說盡了千言萬語。柳絮紛飛,隨風而過,如漫天下起的飛雪鋪天蓋地。
遠處傳來他書友的說話聲,打破寂靜如水的沉默。
“都說此宅院鬧鬼,我看就不該信了鬼神之說。如此破舊的宅院,哪有半點有鬼的痕跡。”
“秦兄此言差矣。鬼魂都是夜裡出現,白日裡自是看不出端倪。小心你的嘴說錯了話,晚上被鬼纏身。指不定還是個女鬼,吵著要嫁給你為妻。”
那先前的公子笑了兩聲,又道,“若真是女鬼,要找也是找小王爺。是他說這裡鬧鬼,想要來看一看。保不準,他見過那鬼,被吸了心魂來赴約的!”
倆人鬨笑起來,說話間已走過來,忽然倆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半晌,那方才說話的公子,手裡摺扇顫抖地指著不遠處的一朵一陣結巴,“你你你……你看!那是仙子?還是女鬼?”
另外一個公子也口齒結巴起來,“青天白日……青天白日哪裡有鬼!”
“那便是仙子了!”那公子目光瞬間溫軟下來,如一池溫柔春水,向前走了幾步,對一朵施施然作了個長揖。
“在下秦慕思,見過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在下杜少宏,見過姑娘。”另一個公子也趕緊上前作揖。
他們兩個,一個錦衣華服看來出身名門,一個衣飾普通看來出自尋常百姓人家,不過兩位的模樣都不錯在人界也屬俊美佳公子。
一朵淡淡掃了他們一眼,轉身隱入身後的雜草中匆匆而去。身後傳來那個叫杜少宏的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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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絕世仙子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我家祖爺爺傳下來的畫中美人。”
“少宏啊少宏,你是不是看你家家傳之畫看傻了!畫紙都泛黃了,模樣也看不大清晰了,除了眉心一點紅痣哪裡有半分像這位仙子美人。”秦慕思含笑搖搖頭,杜少宏忽然喊了一聲。
“小王爺,你去哪兒?”
秦慕思刷地開啟摺扇輕輕搖起,道,“看他那樣子,大抵是被仙子美人吸了魂魄,追隨而去了。”
一朵匆匆繞過一人多高的雜草叢。她沒想到唐昕會追上來,一路也不說話,就不遠不近地跟著她繞到了後院深處。那裡有一個房間,他們曾在那裡蝸居一個月,他為她受了天雷重傷初愈,她丟了六命身子也初愈。也正是那時,懵懂不知前世的自己深深愛上了那個喜怒難測的陰冷男子。
本想進去看一看的,赫然發現房門已被木條釘死,看釘子上的斑斑鐵鏽應該有了許多年頭。若她現在穿牆而入,一定會嚇壞了身後的唐昕。回頭看向站在四米開外的他,一朵視力不太好,便眯著眼睛仔細看他。他背對陽光,俊美的臉有些蒼白隱在一片陰影下,看不清楚眸子中蘊著什麼心思,也或許什麼心思都沒有。
最後,還是他率先出聲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