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朵的肩膀被人小小的戳了戳。回頭就見依舊一身青衣,周身散著書生氣息的杜明樂。恍惚間,一朵覺得他那身青衣,還真有點像在鳥王宮的牢房裡見過的金百燕那身青色。
許是書生都比較喜歡青色吧,看上去淡靜清雅又透著些許清高的冷意。
杜明樂和緩笑著,眸光璨亮,好像那映著日光的瀲灩河水,晃眼卻又美麗。
“姑娘,好久不見。”
“是誒,十多天了呢。”一朵也笑著打招呼。
“姑娘。”杜明樂依舊笑得很好脾氣。
“嗯?”一朵歪頭,不解看他。
“你踩到我的腳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朵趕緊抬腳道歉。要知道,她方才帶花玉環落地的那一腳,力道十足,一個凡人怎麼受得了。“我給你瞧瞧吧,我這裡有金創藥。”
杜明樂還是笑得很和善文雅,指著地上散落一地的竹針,緩聲道,“姑娘,你還毀了我的攤子。”
“真是抱歉抱歉。”一朵趕緊連連鞠躬,蹲在地上撿竹針,卻被細小的針尖刺破手指,鮮血直流。
“我怎麼每次碰到你都這麼倒黴!”杜明樂一把抓起一朵的手腕,終於還是忍無可忍了。
“一朵姐姐,你流血了!”花玉環嚇得叫了一聲,趕緊扯出帕子為一朵包紮手指。卻在看到杜明樂俊美的臉龐時,微微紅了雙頰。
“這一次你必須賠償我!”杜明樂沒好氣低喝一嗓子。
“好好好,我賠我賠。”一朵又是一陣道歉,“應該賠多少?”
“乞巧節那日,我這些竹針可都是一兩銀子十根!我們現在查一查這些竹針到底多少根。”杜明樂的眼底浮起一絲精光,開始一根一根撿竹針。
“這麼多怎麼數呀。”一朵很犯難。心裡掂量著,不如就給一錠金子了事算了。她還有正事處理,耽擱不得。
這時旁邊賣菜的大娘看不下去眼了,嚷道,“別欺負兩個姑娘家!你剛才還喊一枚銅錢十根竹針,怎麼轉屁股就成了一兩銀子十根。你這不是訛人嘛!”
杜明樂被那大娘說得一陣面紅耳赤,但還是爭辯道,“姑娘,你毀了我兩次生意,就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那也不能被你敲竹槓呀!”一朵盯著杜明樂,一副看奸商的厭惡表情。
杜明樂一把丟了手裡拾起來的竹針,藉著自身身高,俯視矮他一頭的一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撿了個大便宜!要沒有我,你能得了那個便宜?!”
“什……什麼便宜!”一朵後退一步,有那麼點點心虛。
“你賣了締俊公子的畫,現在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畫被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換走了。”杜明樂氣怒地嚷著,似很不忿這樣的好事怎麼沒落在他身上。
“畫是我的,我買賣自由,與你無關!”一朵傲氣地揚起小臉,誓不低頭。
“你!”杜明樂顯然還不夠潑皮無賴的本質,指著一朵哼了又哼。粗略地收拾起地上的竹針,不知被紮了多少個針眼,血滴了一地,之後抱著袋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一朵望著地上的血滴,心裡有了那麼點點慚愧。那些竹針,他都賣到一個銅板十根了,總共也不值幾個錢,幹嘛如此遭儘自己的手,就不疼麼?
這時候對面賣水果的大爺看著杜明樂一瘸一拐的背影,嘆口氣道,“這孩子頂可憐,家徒四壁,又有個多病的老母親。為了給母親治病就醫,連學業都放棄了。他可是三年前最有望中狀元的學子之一啊!如今竟淪落到以販賣為生。嘖嘖嘖,可憐吶。”
“做了狀元,便是朝廷命官,他就有錢為母親治病了,為何要放棄?”一朵不解杜明樂為何選擇了一條艱辛寒苦的路。
“姑娘,你的想法太單純了,狀元可不是那麼好考的!不是僅有學識就夠了,還得有銀兩!”賣水果的大爺甩著浮塵驅趕落在水果上的蚊蟲,唸叨道,“報考用錢,考試用錢,得了狀元有人報喜得給賞錢,答謝官府考官得用錢,就連入宮朝拜得用錢找人指點一二,以免不懂禮數規矩還未為官就得罪了哪個貴人。沒個一二百兩,狀元就是考上了,也不一定能做官吶。”
一朵很驚訝,這位賣水果的大爺居然這麼懂行情。
這時,與大爺對面買菜的大娘,一邊摘菜一邊笑著調侃大爺,“他以前就是因為沒錢考狀元而落第的大學子。呵呵……沒做官這一輩子不也就這樣過了。”
大爺笑而不接話了,開始高聲吆喝賣水果。
一朵心中嘆息。這就是凡塵,人們所賣力追逐的短短數十載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到頭來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望著杜明樂消失的方向,心中的愧疚更盛了。便尋著杜明樂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朵姐姐,等等我。”花玉環鮮少這般快步行走,不一會就上氣不接下氣。她明明看一朵只是在慢慢的走,怎麼速度這麼快。
走了許久,也沒尋到杜明樂的身影。一朵便用力嗅了嗅,按照杜明樂身上的氣息,先是尋到一個藥鋪,之後又七拐八繞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那房子很破,竟比締俊公子的家還要寒酸貧苦。牆體傾斜,屋頂破漏,窗子也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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