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見,你就是打死徐曉曼,徐曉曼也不會相信生活中真有這樣的事情。
原來陳鵬生活的源頭早就根植在一個巨大的慘淡的人生環境裡,不但貧窮,而且不幸。
難怪乎陳鵬老是那麼一副亂糟糟的表情,陳鵬的焦慮可能就是沒辦法平衡自己目前的生活,他一直是想著改變的,卻一直改變不了,反而越來越糟。
她不能想象陳鵬的爺爺會是怎麼樣一個悲壯的民間老藝人,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去改變自己兒孫後輩的命運,只能做一些最大的挽救。
有一個問題:陳鵬的爺爺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孫女會失明?
陳鵬為什麼就是健康的?
當然,不排除有些莫名其妙的家族疾病就是有這樣選擇性別的遺傳。
徐曉曼心裡逐漸有些怒氣:這麼說,陳鵬就是一個典型的不爭氣,不值得同情了。
他該知道自己生活的處境,該謹慎的去創業,他落到如今這樣狼狽不堪的地步只能說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阿斗。
扶不起的阿斗。
值得同情的是戚玉。
“戚玉,對不起,姐姐本來不想問的,但是,我還是有些不懂,你這眼病是遺傳嗎?是專門遺傳女孩子的嗎?為什麼你哥哥眼睛是好的呢?”
徐曉曼有些語無倫次,任憑她多麼機智,多麼的擅於陰謀陽謀,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她覺得表達都有些困難。
而且問出的話毫無美感或者說技巧可言。
“姐姐,你不知道……我和哥哥不是親生的,爺爺去世以後,媽媽和哥哥收養了我,我爺爺……他也是一個盲人。”
大概徐曉曼送的進口巧克力甜蜜的味道讓戚玉由衷的感激,戚玉就那麼讓徐曉曼猝不及防的乾脆利落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驚訝的徐曉曼不僅僅是對著什麼也看不見的戚玉揚眉凝睇,而是已經張大了嘴巴:戚玉是陳鵬收養的妹妹?
徐曉曼感到戚玉說這話時或許應該會流淚,但是,戚玉的唇邊依舊是一個安靜的笑,彷彿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事情。
她想起陳鵬提起戚玉的那語氣:“我儘量不給我妹妹吃泡麵,據說泡麵裡面含有防腐劑,我怕會加快她眼睛其他功能的衰竭。”
陳鵬很認真的回答道:“寧可信其有,就算是沒有防腐劑,還是會有其他的新增劑,我妹妹的眼睛不能再繼續惡化下去,否則真就沒有希望了。”
難道這不是一個親生的哥哥也會說的話嗎?
呃……這不符合常理的劇情!
徐曉曼覺得自己的臉有些涼涼的,不由地抬起手抹了一下,媽蛋,感情用事的倒是她了。
她哭了。
真哭了。
哭的竟然會是她徐曉曼?
沒天理的,自己跑到雲都是要玩陰謀陽謀的,應該鐵石心腸的,竟然會被一個偶然遇見的小女孩安靜的敘述打動?
是不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所以就哭了?
眼睛明亮,四肢健康,有一份叫人羨慕嫉妒恨的高薪工作,難道是她徐曉曼天生麗質,智商過人?老天爺才特別的眷顧她?
請問你的眉目有戚玉那樣的細緻純淨嗎?
請問,你睜著眼睛能雕刻出這方印章嗎?
你會那麼安靜的接受這樣一種殘酷的命運嗎?
這麼懂事的體貼的,只要有飯吃就行了。
甚至只為了得到一盒巧克力就歡喜的感激的對著別人一直微笑,對一個初次相見的赤誠相見,毫無隱瞞,這麼小一點的年紀,幾乎沒有人生閱歷。
她的感知全是天生的,是一種純良的樸素的天性,這種毫不設防的純良是上帝故意滴落在人間的清洗劑。
徐曉曼忽然有某種人生概念要被顛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