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探親”的人兒都是幸福的,但時星的身上婉兒沒有感受到半點的溫暖:那扇永遠半虛掩的門,那個永遠冰冷的灶臺,那兩張到他們離開也沒有正眼看婉兒一眼的名義上的“準公婆”……雖然有熱心的二嬸,樸實善良的姐姐夫妻,惜才的校領導,陽光的蘭子……但這些都不及前者在“探親”人心中的分量來得重。
汽車開出的那一刻,他不想離開,他多麼希望人群中有那兩個身影,那兩個一眼都沒有看他的身影……時星的胸口悶得慌,他有點絕望,他覺得這好像送“英雄”的戰友離別的時刻。低頭看看車下的人們,他有一種不祥之感——這場景怎麼像“十里長街送總理”的一幕……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雙眼。婉兒只以為是離別的憂傷,她盡情地倚靠在他的整個胸膛,感受著他的體溫,給他送去屬於她的那份關愛!
到了省城,他們直達“火車站”……也算是趕巧了,沒有一分一秒的候車期,他們直接上了車……這趟開往婉兒家的列車,並沒有使兩個人興奮起來。反而,時星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上車,他也不管身邊的女孩,雙手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了胳膊下……
這漫長的將近二十個小時的車程,時星的樣子令婉兒擔心,她望著他的心底難受:她不知道這個男孩到底身上發生了什麼,他曾經在部隊的不苟言笑和現在沉默的他,完判若兩人……
列車還沒有開,身邊不停有上車的人,那些送行的隊伍是那樣的溫馨,畫面是那樣的感人……時星不敢抬頭看他們,也許這一刻,他心底不敢面對吧!
“解放軍叔叔,你幫忙我『奶』『奶』放一下箱子,可以嗎?”一個稚嫩的童聲傳到了時星的耳朵裡。
正當時星要起身時,感到有人摁了他一下:“叔叔有點不舒服,阿姨幫你,可以嗎?”他知道這是婉兒的手,婉兒的聲音,但他還是抬起了頭——“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也許夫妻之間就是這樣,抬起頭的時星剛好迎上了把箱子提到半空的婉兒,他瞬間撐起了這個女孩的心……箱子規規整整地放在了架子上,相視一笑的那一刻,好像他從來沒有過剛才的不悅和心傷。
“哇我,叔叔、阿姨都好棒!”小孩跳起來了——婉兒這次知道,這婆孫倆是坐在他們對面的。
軍人的默契有時候是不需要言語的,他們一個對視的眼神,兩人馬上行動開了——距離開車就剩下兩分鐘了,乘客們大多數都已經坐好了,望著行李架上橫七豎八的行李,時星和婉兒分頭行動了……列車開動了二十多分鐘吧,他們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從相反的方向回到了位子上:
“我那邊九節!”婉兒說了一聲。
“我那邊輕鬆點,就六節,有餐車和臥鋪。不過有幾個需要幫忙的,我耽擱了一會,本來要幫助你的!對不起!”他的柔情蜜意瞬間回來了。
“叔叔、阿姨好棒哦!”小男孩又是同樣的話語,像剛才一樣跳了起來。
“小夥子,你們是哪個部隊的?這是回部隊還是回家?”小男孩的『奶』『奶』拉開了話匣子。
只見倆人相視一笑:“家!”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老人沒有再接話茬,他們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著路兩旁的楊樹在身邊一棵棵倒下,時星瞬間激情澎湃:
“婉,我唱歌你來伴舞!”
又是會心的一笑,他們開始了,鄰座聽到他們對話的乘客都鼓掌開了。
就在時星開口清唱第一句是時候,我們用一句“他是被地域耽誤的歌星”一點都不為過。他從小聽著閻維文老師的《小白楊》成長,內心的豪情真正在自己成為了軍人以後更加強烈。怕他的歌聲引來圍觀,使列車秩序混『亂』,時星來到了走道,繼續著:“……小白楊,一棵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乾兒壯,守望著北疆。”當他唱到這一句時,大家的拍子也打起來了;舞蹈專業的婉兒也隨著富有節奏的拍子活躍著,“微風吹吹得綠葉沙沙響羅喂……太陽照得綠葉閃銀光,來……來!小白楊啊小白楊,它長我也長,同我一起守邊防。當初呀離家鄉告別楊樹莊,媽媽送樹苗對我輕輕講,帶著它,親人囑託記心上羅喂,栽下它,就當故鄉在身旁,來……來……”他們的“歌伴舞”引來了其他車廂的乘客,大家不約而同地歡呼著“中國軍人好樣的!”
當他們剛回到座位上的那一刻,幾個人跟了過來:
“就是他,就是他幫助我們收拾的行李架!”看到今天比以往早半個多小時收拾整齊的車廂,列車長想找這個無名的英雄,並表示感謝。
“就是這個女軍人,她收拾的我們那邊!”列車長一行五人的到來讓他們有點不知所措。
“謝謝二位軍人同志,我代表我們列車組所有乘務人員,對於你們的善行表示感謝!二位可否留下‘部隊番號’,我好向上面彙報,給你們請功!”列車長提出了這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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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們的名字叫‘人民解放軍’!”說著,他們坐下了。
列車長覺得再多說話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再次說了聲“謝謝”便轉身離開了……
列車長的舉動讓時星的位子也熱鬧了起來,幾個在上車之前看到他們的大學生本來就唇唇欲動,這一刻,直接圍了過來,一個男生髮話了:
“哥哥,我看你們不像我見過的‘當兵人’那麼粗俗,我感覺你受過高等教育。”
“就是,你們好有氣質,不對,你們好有文化。”另一個女生說話了。
“還有,你肩膀上是‘士官’的徽章,看來你的官銜不低。”這個男生歪著腦袋,再一次看清了時星的肩膀,“我一直想去部隊來著,這些我看書都查清楚了。”
他們的話語完沒有把時星的眼神從窗外拉回來,不是他沒有禮貌,而是他不願意提及:曾經上“大學”前,那一對父母還會罵他兩句;想想現在,冷若冰霜的臉加之毫無熱氣的地方,那還是家嗎?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這一刻,婉兒倒是回過頭來了:
“我們是響應國家政策‘攜筆從戎’的大學生。”她的話音剛落,車廂裡掌聲四起。
“啊?‘攜筆從戎’,我們大學每年九月都會拉橫幅,我壓根沒有勇氣去問,也沒有留意它在那裡懸掛多久。真佩服你們!”第一個的男生激動了“照你這樣說,我真的可以去部隊,可以去‘參軍’?就去校辦諮詢,在體檢就可以?真的可以嗎?”
“當然。他是‘大一’參軍的;我是畢業以後!”婉兒說出這些話時,臉上的榮光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奶』『奶』,我們換個位子吧!”另外戴著眼鏡的大學生也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