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浪這次的回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回家去看望她的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抱過她、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她的奶奶這讓人大跌眼鏡;她跑去給服刑的肖仔,那個不稱職的父親送吃喝更是讓人匪夷所思……然而她做了,這一刻也許陪在她身邊的愛人是理解她的,我們除了想到她的大度,她的念鄉情再找不出其他的唯美字眼……可是她就是這麼做了!想到她悽慘的童年,缺吃少穿,有娘生、沒爹疼的日子,童年簡直就是一把辛酸淚……如果說世上還有第二個人理解她的話,那就是蘭子。
肖浪和左磊一路從監獄回來的路上,她沉默了一路,一句話也沒有說,左磊只是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任由她靠著,任由她撕扯著……他心疼她,他看得出她的心理煎熬,他也能夠猜得到她的童年的境遇,只是在這一刻做著她的守護神……不用說,左磊提示司機直接開到了肖浪所說蘭子的鎮上——平安鎮。
肖浪沒有下車,左磊在過路的車站買了一些禮品後,車子直驅目的地了——
在肖浪的眼神示意下,車子在蘭子家的門口停下了。正值曉彬從大學歸來,一家人其樂融融,齊聚在簡陋的房屋裡共用晚餐。就在車子停在門口的那一刻,這一家人被來客給怔住了:最先認出是肖浪的蘭子,放下碗筷忙招呼來人……他們二人也毫不客氣,跟著蘭子一家簡單的稀飯、包子的吃了一點後,曉彬將左磊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蘭子和肖浪去自己的房間了……
進入這個門的那一刻,這個兩年多未見的好友緊緊相擁,肖浪的淚水也下來了。這兩年來她們雖然在書信中關注著彼此,可是有哪個不是“千里路上報喜不報憂”呢?蘭子是學校生活,雖然說生活一如既往地拮据,然而精神食糧是充裕的;肖浪所有經歷的一切她能跟這個不諳世事的蘭子去說嗎?那個齷齪的張金明事件,那個神話般的和左磊邂逅……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不要說跟這個凡事不明的學生說。蘭子知道雷彤結婚時肖浪的感受,她懂得被錢坤一家相認肖浪的幸福,她為肖浪能夠進入學校進修的勇氣而欣慰,她更懂得剛才進門時那個攙著她的男人的身份……
“姐姐,媽媽讓給你們拿點花生,本來過年要吃的!”穎子放下一個菜盤子裡盛著的花生離開了。
“浪浪,讓我看看你!”蘭子說著,拉著肖浪的手坐在了床沿上,“你剛才進門的那一刻,真的跟明星似的!真的,你變了好多!”她上下打量著她。
“沒有啦,我就是喜歡你這種眼中有銳氣的人!知書達理,腹有詩書……可是我半路和尚一個……”肖浪躲閃的眼神不敢正視蘭子,顯然她的心情還停留在今天的經歷上。
“你怎麼啦?我覺得你乖乖的,見到我怎麼不高興啊?那你還來看我……”蘭子也算個性情中人,說著話拉著肖浪的手撒開了。
“不是,你知道不是!”肖浪眼淚下來了,“我下午去‘監獄’了了,我去看他了,雖然他沒有抱過我,沒有給過我任何的愛……可是看到他現在這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難過的很!我真的……”她眼淚決堤了,人也顫抖著,也許是天冷的吧!
遲梅在進廚房時聽到了一句這倆孩子的對話,心裡五味雜陳,雖然談不上對這孩子有多喜愛,但是同為農村人,她根深蒂固地愛著這片熱土,包括熱土上的每一個人,何況她還是女兒的好朋友。遲梅走進房間,把哭成淚人的肖浪攬在懷裡,安慰了許久,然後和蘭子將她外套脫掉,扶她躺在了床上……示意蘭子讓她休息一會,便走出去了!
蘭子拿著一本書,坐在她的跟前,兩隻腳塞進了被子裡……她一點也看不進去,她不知道肖浪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此刻更願意跟她交流,蘭子從她的某些行徑看到了肖浪的改變——她變得善良了!
其實,在他們五年級同學的時候,蘭子曾幾次想去找那個“混世魔王”的肖仔,被仁青給擋住了:“別去惹事,那樣的人是我們招惹得的嗎?他六親不認的,你要和他女兒玩就和她玩,其他的事就不要去管……”蘭子在當時只知道姑媽是為了保護她,但她內心裡埋怨過姑媽的冷漠、自私!在蘭子的心裡她覺得,如果不是人們都這樣冷漠的話,肖浪也許會有個完整的家庭,有個健康的童年,她不至於從小缺乏安全感,缺少關愛……聽到肖浪說她去看那個人了,雖然肖浪沒有稱呼他“爸爸”,但是這個女孩知道了愛,知道了感恩!即便是那個對她沒有盡到任何撫養義務的男人。蘭子至少知道,她很善良!
“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這話沒錯。這是蘭子曾經在很小的時候,爺爺給他講的戰爭時期的事情時的名言,她給記住了。她曾告訴過肖浪,可以試圖去跟任何一個人友好相處,但那時的肖浪如一隻“刺蝟”,將自己用帶刺的殼緊緊地裹起來,對誰都有防範之心……這一刻,她懂了!後來就有了極力地渴望雷彤早點離開,儘快去到屬於自己的生活圈子;當然也沒有少在肖浪跟前說肖仔的壞話。剛才看肖浪那麼難受,蘭子這一刻心裡有一股罪惡感湧上心頭,畢竟血濃於水,肖仔再壞,他是肖浪的親生父親……看著,睡夢中打著淚顫的肖浪,蘭子的心裡也酸酸的。她再次讓自己進入書本中,可是今天的文字好像跟她說迷藏一般,一點也不進入她的心裡……拿著書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她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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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再次醒來時,蘭子的手錶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半了,是剛才門口的腳步聲把她給吵醒了……人沒有進來,聽皮靴的聲音,她知道是肖浪帶來的那個男的!
“浪浪,你醒醒,不要睡了!咱聊聊……”蘭子知道肖浪回來肯定也呆不了兩天,看著她的睡態感覺她緩過來了,也就招呼開了。
“哎呀!好舒服啊!你家的床就是舒服,我都不記得上一次睡得這麼香是什麼時候了?”兩分鐘後,肖浪揉揉眼睛,蓬鬆的頭髮中露出了那可人的白皙面容,“曉蘭,你知道嗎?我真的現在覺得特別輕鬆,從來沒有過的!”
“有沒有一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覺!”蘭子見肖浪元氣恢復,就調侃開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好做人,人好做,好做人!是不是要嫁給那個男的了?”她的好奇心來了。
“你咋知道?”肖浪天真的眼神清澈見底,她“噌”的從床上坐起來。
“切,傻子都能看出來。穎子人家剛才都說了‘姐姐,她有老公了!’小屁孩都看出來了,你當我白痴啊?”蘭子有點懷疑她在別人心中的“書呆子”的形象有多麼的根深蒂固。這不單單是肖浪這樣認為,大多數同學說到某些話題時,都會來一句“注意,注意,少兒不宜!”
“你還能看出啊?我就說嘛!齒白齒白的!”緊接著是倆女孩的打鬧聲。
“你敢罵我‘白痴’,你才‘白痴’呢!”蘭子毫不示弱,爬在了肖浪的身上,剛準備打,她就求饒了!
“好了,好了!不打了!我跟你好好說話!”肖浪都笑出了眼淚,這個時候,她感到自己和蘭子沒有了隔閡,這樣舒暢的說話是她曾經一直渴望的——不是蘭子孤傲,而是自己自卑。“曉蘭,你知道嗎?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竟然回來了,我竟然……哎呀,好了,好了,我跟你先說說我物件吧!”肖浪把自己錢坤將自己安排進高總公司以後的所有事情都向蘭子娓娓道來,終於引出了出眾的左磊;他們倆在深圳的週末,他們倆在上海弟弟們“滿月”時她的求婚,以及後面倆人進了酒店的事都禿嚕出來了——其實蘭子在這個寒假前,對男女那點事已經明白了,而且……
“哇唔,你就這樣把自己送給他啦?要錢了沒?”蘭子又不正經開了。
“討厭,小點聲。我大你幾歲,我虛歲都二十了好不好!明年就可以結婚了。再說了,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遇到像左磊這樣的好男人了!就我這樣的……”肖浪的自卑心理還是沒有完全克服。
“我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挺好的呀!你看你雖然在咱這邊沒有讀多少書,境遇不是很好!可是你現在在公司裡面學會了電腦;還在進修,你一點都不比任何一個人差呀!再說了,女孩子不總要結婚的嗎?只是遲早的事情。既然遇到了對的人,你就嫁了吧!不過,你結婚你媽媽知道嗎?”蘭子的一席話讓肖浪刮目相看,她再也不是“呆子”了。
“你傻啦?都跟你說了,我們一起參加我弟弟們的‘滿月酒’他求婚才那個的,你就是這——對我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肖浪噘著嘴巴,裝作生氣的樣子。
“好啦!我就是沒有聽清,我總不能嘴巴里面念著‘肖浪跟那個誰那個了’,是吧,我沒錯啊!”學霸的情商就是高,肖浪有點甘拜下風了,什麼事她都能自圓其說,曾經是,現在也是。
“我跟你說吧!我早上還去看了我奶奶,我原以為我見到她會破口大罵,會叫囂,會讓她有愧疚感……可是,我見到她的那一刻,我沒有。我真的覺得自己就是看親人來了,挺激動的!倒是她,可能心裡一直過不去吧!嚇得顫顫微微地,我覺得她挺可憐的!”肖浪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
“你能這麼做,倒體現出你的大度。再說了,她也挺可憐的,兒子不爭氣,她的晚年才如此慘淡……”肖浪的話牽動了蘭子的心靈深處,“不過,你現在好了,你又回來看了她,那麼她的心裡至少放下了。我曾給你說過‘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你說對嗎?”
“對對對!真的,我在深圳的時候,我好多時候都是你的語言激勵著我,讓我有了一絲動力——就像我認識左磊,他要我馬上就結婚,說他不會嫌棄我的。我就想到你說的‘要做一個許廣平一樣的女人,跟魯迅先生舉案齊眉,而不是像朱安一樣,坐在矮牆下望著天空外面的大先生。’那樣的人生太悲催了;昨天一晚上,我跟仁青老師睡在一起,我真的覺得你們善良的人們都對我太好了,所以早上醒來我就好多事情做了決定。”肖浪說著這些話,她面部洋溢著笑容,看得出她的釋然。
“那你不是還去了‘監獄’,跟他說話了嗎?”蘭子試探著想問到底。
“我到回來時都一直想稱呼他那一句——爸爸,可是就是喊不出來。他跟我奶奶不一樣,她是隔代親,我不怪她。但如果你說他,我肯定一時間還是不能在心裡抹平。那樣我對於他的情也太假了吧!我給他買了烤肉,買了保暖衣。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一副自責的樣子,我心裡挺高興的,他越自責就說明他心裡有我!”肖浪此刻臉上的表情是蘭子從來沒有見過的,也許這種笑容是她跟父親經常會有的吧!“你知道嗎?最讓我高興的是,左磊在離開時,竟然過去叫他‘叔叔’,他告訴他,讓他好好的改造,他會照顧好我的!真的,我太高興了!”肖浪的話語剛落,門外面一個聲音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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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高興呢?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偷偷地誇我呢!誰呀,誰呀這是?”這一刻,進來的男人蘭子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英俊、帥氣,這好像哪裡見過一般;不,這是笑天特有的氣質,這一刻,蘭子想到了笑天,嘴角揚起了微笑。
誰知,肖浪看到進來的人,直接跳到了他的懷裡,倆人吻上了……
“停停停,再這樣就回你家去,這裡少兒不宜……”蘭子被這一幕雷到了父母都是傳統的人,再說了有妹妹和哥哥,看到這一幕肯定不好,直接喊剎車了。
“不好意思,我們……我們經常這樣!”肖浪有點臉紅了。
“你好!我左磊,見到你很高興,一直聽浪浪說你,真謝謝你——好朋友!”左磊本要握手的,但一看蘭子的性格直接想過去來個擁抱,“不介意吧!親愛的,我抱抱!”當左磊一米八的大高個走到蘭子跟前時,她直接從他的腋下溜過去了,逗得肖浪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