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坂裕生猶豫了,他思忖了一會兒,又望向了潘——渴望的眼神,忠誠的表情。過去的幾十年來,這個白化人殺手用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詮釋了什麼叫做忠誠。那麼,那麼……滿足這一回?但是,但是那個林悅在他身邊……
潘等了等,但小坂先生遲遲不肯下決定,他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最後,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小坂裕生重重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博古架前面,打來了櫃子。手指從漢代的古玉,清代的琺琅器,明代的官窯,以及唐代的金銀器上面越過。直接伸到了最裡面,拿出了珍藏數十年的那一枚玉觀音。
小坂裕生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圖案是“觀音坐蓮”——還是選用的上等的和田青玉。沁色是水沁,代表這東西是“海貨”。看包漿和皮殼,怎麼說也要上溯到明代。這是一枚正宗的古董玉佩,若是出手肯定價值不菲。
現在,他決定用這東西獎勵最忠誠的屬下。
潘虔誠地接過了玉觀音,小坂裕生又囑咐道:“東西放在你那邊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沉船寶藏打撈上來之前,不準把這玉觀音拿給任何人看。你要知道,財最使人瘋狂。若是想要自保,這樣的東西就要藏著,掖著。”
“如果哪個不怕死的敢覬覦我的寶物,我就讓他死在鄱陽湖裡。”潘道。
“難說,田中君不就是背叛了我嗎?就算是我派給你的那些人裡,也難保全是忠誠的。若是一個不小心,那就會壞了大事。”
潘點了點頭道:“那我會好好收著,不讓任何人看見。”
小坂裕生這才滿意地頷首微笑:“出去準備吧,晚上的時候你們就離開。”
於是潘轉身而去,銀色的白發在飄揚的風中起起伏伏,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甲板盡頭,小坂裕生才收回了目光,又凝視著剛才放置玉觀音的地方——只是一眼,就深邃了起來。但是一瞬間又反應過來什麼,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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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船就進入了九江市。
沈悅是下午才收到訊息,晚上就要上岸的。這麼快的安排,比計劃提前了整整一個星期。當然,孩子不能同行,她最後要求把孩子交給陽子看管,潘答應了,但是也警告她:“林悅,陽子只是代你照看孩子一段時間,如果想要活著回來看他的話,上岸以後就好好聽話,好好辦事。不然隨時把你切碎了喂魚。”
這一次,沈悅沒有回嘴。她只是緊緊抱著孩子,太捨不得了。但是兒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睜大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這時候,潘從她的身邊走過,忽然孩子咧開嘴笑了,糯糯地喊了潘一聲:“爸爸。抱!”
甜甜的娃娃音,雖然含混不清。但是已經有點正宗東北話的影子了。
潘愣了愣,他的母親是個東北人,當然懂東北話。於是冷笑道:“林悅,你把這個臭小子教的不錯。但是他註定沒有爸爸,連媽媽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沈悅有點怒火,然而她知道這樣頹廢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於是把孩子放到了陽子的懷中,陽子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她嘆了一口氣:“麻煩你了。”也許,信任陽子是最好的法子了。起碼,陽子是小坂裕生的女兒,而虎毒不食子。
但是,如果出了意外呢?不敢想象,她想,無論如何,這一回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出了船艙,她遠遠看到了對岸的農村。夜風中,那邊是萬家燈火,這邊是燈火全無。小坂裕生害怕暴露了目標,下令全船不許開燈,也真是夠做賊心虛的。而潘帶著幾名屬下,正在準備登岸的事項,她看到那個姓許的中國殺手也在。
就說,小坂裕生不會放心潘帶她出去的,果然派了另一個看守者。
不一會兒,一名水手過來告訴潘:“潘先生,再往河道中央行駛遲早會遇到中國的海關。所以我們只能在這裡把你們放下去。”
“這裡離岸邊多遠?”
“大概不到一公裡遠,對面是個村莊。應該很安全。”
“那好,現在我們準備登陸。”潘看了看手錶,喊了一句:“放!”小艇就放了下去。
“你還站在船頭看什麼?!”潘不耐煩地走了過來:“林悅,我們該走了!耽誤了時間你負責?!”
她不負責,於是也隨著潘走向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