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更尷尬了。又換了一個話題:“案子怎麼樣了?”
來大連都這麼久了。蕭牧也沒喊她來幫忙。看樣子……“線索全部斷了。”蕭牧如此說道。她嘆息,果然如此。畢竟十幾年前,中國的海關管理,還不像如今,全電子化。檔案儲存全靠本本。但是那些本本……早過了期。
處理,作廢。
蕭牧也頗為煩惱這件事,然,無可奈何。
他們的對手,故意將自己的蹤跡。從沈陽——大連這一塊抹了去。
離開蕭家。回到住所。
沈悅吃不下飯。也睡不著。看了一會兒書,好不容易有了些睏意。李沁又打過來一個電話,興致勃勃地說隔壁單位的大帥哥徐樺也要參團旅遊。直接把她的瞌睡蟲,給說沒了。思來想去,給孫爺爺他們打個電話報喜。
“喂?爺爺,我是阿悅。我的鑒寶考試已經透過了,你們不用擔心……”
孫爺爺笑呵呵:“好好好,老大現在是人上人了啊。”又想起來什麼:“阿悅,昨天小澤打電話來。說他已經進入哈佛大學……”
沈悅微笑了下:“是嗎,那很好。小澤現在也出息了。”
“阿悅……聽爺爺的話……打個電話給小澤吧啊……就算你們那一年鬧得什麼不愉快。這都快兩年過去了。你還跟他計較什麼?”孫院長苦口婆心道:“再說了,你以後還要繼續當那什勞子鑒寶師。怎麼都繞不開杜家。”
爺爺真相了。中國說大不大,反正古董行業,是繞不開杜家的。
她跟小澤當年爭一口氣。一個巴掌。到現在,差不多又是兩年。一個電話都沒打。
也是時候,和解了。
於是,沈悅放了點血,打了個國際長途。地址顯示的是美國馬薩諸塞州。只響了兩聲,那邊人就接了:“喂?”
屬於男子獨特的沉穩嗓音,沙啞又性感。還帶著初春般的料峭氣質。一下子,她就不尷尬了。這麼冷冽的語氣,太陌生了。
陌生到,根本不是記憶中的小澤。她說:“小澤,我是林悅。”
對方沉默了幾秒。話筒裡,都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她繼續自言自語:“小澤,姐姐現在透過了鑒定師資格證的考試……”
但是她說什麼,杜以澤一句話都沒能聽進去。他已經花了兩年,足足兩年的時間在國外漂泊。就是為了忘記這個女人。從她的手,她那毅然離去的身影中走出來。讓她別像幽靈般地纏著自己。可今天,她偏偏自己找上門來。
看看……他立即丟盔卸甲。
“小澤?”沈悅半晌沒聽到電話裡的人聲。開始懷疑他掛了:“你在聽嗎?”
“你要我說哪些?”他保持著最大的剋制。這簡直比在股東大會上面對一眾元老投反對票還難。但杜以澤就是杜以澤。盡量用一種疏懶而不經意的調調,掩飾所有的感情:“學習上的?生活上的?還是公司生意上的?”
她說:“學習上的。”小孩子就該好好讀書嘛!
杜以澤早就猜到了。對,只有他的傻瓜姐姐才會關心這個選項:“和你一樣,學鑒定,還有奢侈品交易明細。今年開始讀金融。”他又說出了幾個恩師的名字:“現在跟著他們學,打算明年二月份回國參加鑒定師資格證的考試。”
“那時候你就十九歲了吧。”沈悅衷心感慨了一句:“姐姐老嘍。都快成二十多的老姑娘了。”
他已經沒出息地口幹舌燥起來。腦子裡半邊嚷嚷著冷靜,半邊已經燃燒殆盡。二十歲,怎麼就老了。他看她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冷不防,問了出來。用不正經的語氣:“林悅……你有男朋友了嗎?”
她哪那麼快啊:“沒呢。”又開玩笑:“小澤,姐姐等你回國給我介紹物件啊。要高富帥的。人品也要過得去。”
杜以澤卻鬆了一口氣:她還沒找男朋友。很好,好極了。傻姐姐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她以後也別想找誰……喉結上下滾動。按捺住毛遂自薦的心情。但“憑什麼”三個字到了口邊,改成了:“那我回國以前,你不要談戀愛。”
沈悅笑了——這丫的當真了。正準備拒絕,電話斷了。原來這跨洋電話是挺實在的——沒錢就不讓你打電話。
而電話那頭,杜以澤卻是站立了半晌。確認她不會再打過來了。才回到了書房。
博古架上,又多了一件古玩,是一件青花開光福壽紋貫耳大方瓶。長方口,直頸,溜肩,扁鼓腹,長方圈足。器身通體青花紋飾。他只看,不把玩。而徐楠這時候走了過來:“少爺,這是我的大哥徐樺孝敬您的東西。”
“徐樺?”杜以澤沉吟半晌:“他是想從華北調回北京嗎?”
徐楠一下子臉紅了。他的年紀還小。只覺得這少爺,心思極深。平常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往往一開口。都能切中要害。只得誠實道:“是的。哥哥想在北京的潘家園分會中工作。他在華北已經呆了三四個年頭了。”
“你大哥,今年二十五歲。三四個年頭,對他而言不算什麼。”杜以澤沒答應。卻是把青花貫耳瓶又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徐楠立即轉移話題:“少爺,這只貫耳瓶是……”
“不是大清的官窯,卻有官窯的款。山東曲阜那邊的青料。包漿是清早期。”杜以澤漫不經心地問道:“底款是大明永歷年,是嗎?”
徐楠愣住:“對,大哥找到的這一隻貫耳瓶。是當初曲阜那一帶反清複明的社團所制的。專門進貢給南明永歷帝朱由榔與太子朱慈煊。款下還刻有:先師孔聖人廟供祀。大哥說,南明的東西,能儲存的這麼完好,十分難得。”
“反清複明,寓意倒好。”杜以澤冷笑道:“既然這樣,那就給他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