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淚乾了,或者是生生吞了回去。只瞪著雙眼看著太后,彷彿不認識自己的祖母了一樣,太后望住他,“祖母不是容不下常久,實在是此次西去,必須得有一個自己的人,卻又不那麼讓他們戒備。一如上次去朔方。不過好在蕭將軍並無反意。常久這條心,你就徹底死了吧。娶了宇文貞為太子妃,你不可能再委屈她在宇文貞之下,常久這些年給你伴讀,也常出入宮中,宮中的雞毛蒜皮她見慣厭煩,其心根本不在後宮的這些爭風吃醋上,她不會把自己定位成一個皇后,一生為保住後位成天算計要滅掉皇上多少女人。她志不在此,你真愛她,就還她一個月朗風清吧,只要她心裡有你,在宮外或許對你幫助更大。等你將來順利接掌江山社稷,坐穩天下,你才有權力說常久是你的,你才可以決定怎麼對她,現在還不行!”
“到那時她早已嫁為人婦,生兒育女為人母。再說她是我的還有什麼用?”
太后仰面大笑,“乖孫子,你還是太年輕啊。眼下你的當務之急並不是這些!是什麼,祖母都給你說了,你靜靜想想,想完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精神飽滿地參加你的加冠禮吧!”
太后說完,起身離去。太后走後,宮人進來收拾一地碎屑,太子再沒阻攔。當然,他雖被太后的一番話震得醒了些,可是,想到常久,心仍然碎裂疼痛!
八月的長安,秋高氣爽,天高雲淡。太子的加冠禮在皇家祖廟舉行。這些日子,禮部官員來往不絕,一直在緊張有序地忙碌著,務求事事精心,不出一點紕漏。
一大早,文武百官便身著簇新朝服,前來參加太子的冠禮,右相與陳王都來了,右相容色平靜無波,陳王卻有些不大高興。
太子走在父皇身後,在眾人的簇擁下,先來到祖廟裡給列祖列祖上香,隨著禮官的唱和,三拜九叩,莊嚴肅穆,昭告祖宗。
昭告過祖宗,太子又隨父皇一步一步,登上祖廟前的高臺,望著高臺下整齊有序地排列的文武百官,太子的內心不免有些沉甸甸的,尤其他的目光掃過前排的陳王和右丞時,內心更覺得沉重。
他的目光越過陳王與右丞,越過文武百官,投向更遠的地方,耳畔聽得禮官揚聲宣告:奉天承命天子詔曰,皇太子李瑭,已屆成年,自即日起,朕將命其習處國事,著即加冠。今日大吉,在此行太子加冠禮,請百官上賀!
高臺下眾臣齊呼,天子萬歲,皇太子千歲!
便有禮官率一眾侍從捧著珠冠皇冕上前來給太子加冠,天子慈愛的目光始終籠罩在太子身上,“李瑭,未來你將要撐起我漢家天下的江山社稷,望你心憂黎元,勤勉國事。不負父皇重託,不負列祖列宗的期盼。”太子在父皇殷殷期盼的目光中鄭重點頭。
伴隨著禮官“冠禮畢”的呼喝聲,太子瞥見了陳王射過來的陰沉目光。而右相,完全是一付旁觀者的神情。
那個無憂無慮的太子在冠禮畢的呼喊聲中漸漸遠去,他感受到了高臺下文武百官百千不同的目光,複雜沉重的憂慮緩緩浮上心頭。
冠禮畢,太子去見皇祖母,陳王卻來到了右丞府上,面色黑沉,與丞相在密室私談,“右相,你對李瑭這小子是怎麼看的?”
右丞捋須,無波無浪地說,“一隻新雛,毛尚未全,既無鳴叫,也還沒有撲騰著往天上飛,很難說的。”
“右相剛剛難道沒有聽到,天子都要讓他學著插手國事了。”
“那又如何?不說明什麼。歷朝歷代的太子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陳王呵呵冷笑,“看來結了親就是不一樣啊,本王這裡先恭賀右丞與天子家喜作親家,宇文姑娘不日將要嫁作太子妃,未來太子登基,必是皇后的不二人選,右丞那時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合族富貴無極。”
陳王說罷起身,準備告辭,話不投機,便無意多聊。
“陳王何必心急?天子身體雖說不太好,但撐個三年兩載應該不是問題,陳王春秋正盛,上比天子健旺,下比太子老謀深算,將來鹿死誰手,一切還在未定之中,又不是等不起,何必心急?還得再觀望啊。”
“那小子自東都歸來,未曾入宮便連夜奔河西去追常家那個丫頭的事,右丞可知曉?”
右丞連咳幾聲,“嗨,太子年紀輕,行事不知輕重,毛毛躁躁,自然是免不了的,他跟常家那丫頭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有些感情也是免不了的,等他娶親大婚後,怕是不收斂著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