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久抬手止住闕律啜,“好!你可以不告訴我是誰說謊給你!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你既然一意要殺死我為勺磨報仇,因我與勺磨之間並無私人恩怨,殺死他只是不想他再為禍朔方,以免將來朔方百姓遭更大的殃。我便要你證明你確是勺磨的兒子!你確是勺磨的兒子,你才有資格在我這裡說報仇!因為血親不論勺磨罪惡我尚可理解,如若不然,連你和你姆媽還有你的獵戶父親都因我為你們除了害,而得全家團聚,我死在你手上,我不冤枉麼?”
常久停了半天,才又說,“闕律啜,你為何不想想,你第一次行刺於我,我都不用親自動手,我只要說句話,便可立馬要你性命!我為什麼沒有那麼做?放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刺於我?因為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想濫殺無辜!若我當初在朔方狠狠心!對勺磨斬草除根,你這個勺磨的假兒子也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不就是一杯毒酒的事麼?哪裡還有你後來的再三行刺於我?!”
常久的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說了半天,說得也累了,她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問闕律啜,“現在你來決定,回長安的天牢,還是回朔方查證自己的身份?”
闕律啜再次抬起頭,將信將疑地問,“我的姆媽真的還活著麼?”
常久心懷坦蕩地看住闕律啜,“我反正沒有殺你的姆媽,我不知道你這訊息從哪裡得來的。若你姆媽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極有可能就是告訴你這個訊息的人動的手,或者幕後指使別人動的手。你決定吧,去哪裡?”
闕律啜低頭良久,畢竟求生的慾望驅使著他,終於道,“我回朔方!查證身份!”
常久一擊掌,“好!你在這裡就地起個毒誓!若你違背了你今日在這裡說下的話,該怎麼辦?!”
闕律啜果然當即起誓,“偉大的崑崙神在上,我若違揹我今日所說的話,我願自斷手腳,死於常久姑娘面前!生生世世永為畜生,不入輪迴!”
常久扶扶額,唇邊勾起一抹笑,闕律啜亂七八糟的誓言差點沒令她失聲笑出來,她點點頭,“闕律啜,你可以走了!若你最終查明你果真是勺磨的兒子,那麼請你三年後的今天,在長安等我,那時我可能已回到長安了,記住,不要再被人蠱惑,受人利用,也不要再傷及無辜。否則的話,我不會饒過你!”
闕律啜倉惶起身,看了常久一眼,又看了李臨淮一眼,慌慌張張地下樓去了,常久卻像歷經一場大劫一般,癱坐在椅子上,呆呆出神。
李臨淮再三打量她,實在想不明白,明明剛才她還氣壯山河地指點江山,為何轉眼間她又換了這麼一付小可憐的模樣。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常久?
常久癱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終於打起精神,問李臨淮,“李將軍,我們走吧?”
“闕律啜都被你放走了,不走還等啥?!”李臨淮站起了身,他也不明白,他本是不同意放走闕律啜的,為何最後卻沒有阻擋?要知道這訊息若是傳出去,捉住逃犯又放走,比沒有捉住還可怕,可是要掉腦袋的,要知道,闕律啜身上可是背有人命的,且是逃出牢獄的。而且,他最近還傷了骨啜。
走出酒樓的時候,恰是一輪明月在天,常久站在月色下,仰望明月,竟有一絲恍惚,她低聲問身邊的李臨淮,“玉珠的事,跟闕律啜有關係麼?”
李臨淮搖頭,“不知道!”
兩人居然沒有乘馬,就這樣趁著滿城月色,溜溜達達回了客棧。
常久得了李將軍送的馬,時而乘馬,時而坐轎,倒也愜意,這一日,商隊在前,使團在後,迤邐望涼州城來。
涼州之繁華比金州尤甚,僅次於長安,且地勢平坦,眼界開闊,民風剽悍,常久騎在馬上,與韓王一起,說說笑笑,入得城來,東張西望,觀望涼州風物,很是喜歡。
“王爺,走了這麼多天了,要不,咱們在涼州歇一天腳,有什麼需要補給的,也好趁機補啊。”
“常姑娘,本王的此行的主要任務就是給懷西公主在突騎施以皇族孃家人的身份做主婚使,其他的事,本王一概不過問,不自尋煩惱。”
常久笑吟吟地看了韓王一眼,“常久愚鈍,竟然聽不出來王爺這話是灑脫呢,還是牢騷?”
“你還說,前些日子在金州,本王宴請你,你不到場,李將軍一句話,你就忙不迭地跟著去了,你分明也沒將本王放在眼裡。”
“王爺這話從何說起?誰這樣說給您的?”
韓王哈哈大笑,“本王豈無耳目?自然有人跑來給我說。”
“別是那幾個商人吧?他們可是韓王你的老相識。”
“是又如何?他們難道還會撒謊?”
“撒謊自然是不會的,不過,商人嘛,眼中總是以利為先,對他們不利的話他們是不會說的,是以,王爺聽到的可能是片面之詞,片面之語就如同謊言,不可當真的。”
“這麼說,你當日並沒有跟李將軍去酒樓?”
“去是去了,並不是為吃酒,是捉刺客去了。”
“刺客呢?”
“一不小心,又給他溜了。”
韓王再度放聲大笑,笑完看住常久沉下臉,“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子是不是?”
“並不敢。”
回到客棧,常久照例陪懷西說了會話,等她歇了,方才出來,卻見綠柳和圓月正坐在院子裡,抬著望著一輪明月,在那裡談論長安。
綠柳說,“咱們一晃都離開長安不少日子了,走時也沒敢跟夫人和老爺打個招呼,匆匆就跑了,夫人和老爺,這會不定多麼難過呢。我們公子爺也陪太子去了東都,想想家裡一下子冷冷清清的,我這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平時小姐在家時,定是家裡最熱鬧的時光,夫人雖說常常斥責小姐不像個淑女,沒一會安靜的時候,其實我知道,夫人最疼小姐了。上次,小姐一聲不吭去了朔方,夫人在家裡成天一付六神無主,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會兒,怕是又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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