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陽跑了一路,撒了一路的汗,心裡很沒底。
他不相信李雨柔說的,但伊伊的表現讓他有些惶恐。還記得那年,是他的親哥哥,親口對他說,“你究竟還要不懂事到什麼時候!”
阿遠面目猙獰,頸間青筋凸起,雙眼因為長時間沒睡,變得異常痛紅。
自從母親走後,阿陽就對向志商的態度發生了改變。他記得在醫院了,母親拉著他的手,扯了個蒼白的笑容。
只簡單說了一句,要活得開心,風清晴就沒再說話了,戴著呼吸機,她本就難再開口。
阿陽就是在那天,感到了無邊無際的孤獨,最終風清晴鬆開了手。
向宅掛起了白陵,來的弔唁的人很多很多,幾乎一整天下來,向宅的大門就沒得合上過。
阿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窗臺上,望著太陽一點點下去,又一點點的上來。
他從母親的遺物中找到了一本棕黃的牛皮筆記本,裡面的字型特別娟秀,記錄著她嫁進向家的每一天。
有時候也會少上幾天的日期,有幾頁的日期還間隔了兩三個月。
風清晴在高興時還會在筆記本上畫著一些可愛的簡筆畫,可能是掛著微笑的太陽,也可能是兩團抱在一起的白雲。
阿陽就坐在窗臺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著,遇到他不懂的字,不理解的意思,就立刻對著字典看。
厚重的筆記本他翻了很久,裡面記錄著風清晴的開心難過,以及向家發生的大事小事。
直到阿陽看到了三年前的字跡,白紙上有著幾粒豆大的水漬。
從這時起,風清晴就沒在畫過那些簡筆畫了,就連字跡也開始變得潦草。
看的阿陽喘不過氣來,壓抑感撲面而來,整個房間都如同一個冰冷的囚籠。
日記裡記載了許多故事,但不是風清晴的,而是向志商。
向志商參加過的所有酒席,簽過的合同,不回家的次數,已經衣袖間的香水味,肩上泛紅的牙印,熟睡中喃喃叫出的名字。
種種,數不上來的種種,風清晴都記了下來。
在深夜裡,她坐在書桌上。屋子裡只有一盞微弱的小檯燈,周圍是一片黑暗,床上的男人打著鼾,夢裡他正跟別的女人纏綿。
風清晴壓著思緒,努力的保持著冷靜,每落下一筆劃,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般。
一刀接著一刀,淚腺不受控制的分泌粘液。在這安靜的深夜裡,眼淚砸在紙上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阿陽的雙臂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筆記本從手中掉落,砸在地上。
樓下還傳來向志商與朋友的交談聲,閒然自若。
阿陽蹲下身子,撿起筆記本大口呼吸著,他的視線慢慢變得朦朧,一隻手拼命的揉著眼睛。
天漸漸暗了下去,太陽的下落伴隨著黑夜的來臨。
下面來往的人絲毫沒有減少,他們雖是身著黑色禮服,胸口甚至還插著一朵白色的小菊花。
但,他們從下車再到走進院子裡,都是洋溢的笑容,只有到了靈堂他們才會收起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