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駿珂摸著自己的下巴。“聽說你女兒最近人設崩塌了?”
吳德權對這類時髦的詞雖聽不懂意思,但知道不是句好話。“給你老子解釋一下,這話什麼意思,怎麼人就崩塌了?”
吳駿珂把手機扔到桌上,笑著搖頭。“所以說活到老學到老,要和時代接軌。你女兒一直是哥啊哥啊的叫,多乖巧。看到你胳膊一挽在你身邊爸啊爸啊的,活像暴發戶找的小蜜。”
吳德權笑到一半才突然意識到吳駿珂說的是他。“注意用詞!”
“乖巧,嘴甜,聽話就是你女兒的人設。前幾天她跑到你辦公室,指著我就叫我吳駿珂,然後就一改常日的慣樣,這就叫人設崩塌。”
“這人設崩塌不就是露出狐貍尾巴的意思嗎?”吳德權用通俗易懂的話表達出他的理解來。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吳駿珂趁著機會不痛不癢的插上一句。
吳德權坐回椅子上。“駿珂,都是上一代人的錯,小蓉畢竟是無辜的。對她寬容些。”
吳駿珂的手肘頂在桌面上,手背脫起額頭搖了搖。口吻平淡沒有波動。“我是不是應該拍案而起,對著你說,她是無辜的,那我媽呢?我媽肚子裡那個又算什麼?那個才是我的親妹妹。”
吳德權因為自己的錯誤導致了他和喬芳音女兒的夭折而此生懊悔。
吳駿珂並非刻意提起這件事情。“爸,這是迴圈,無解的。恩怨是上一代造成的,但結果一定會牽扯到下一代,逃不掉的。”
“畢竟是同根生。”吳德權對他們兄妹還有一份執念。
“你和我二叔同父同母又是怎麼樣呢?更何況我和她同父異母,還牽涉那麼多讓人痛苦的事情。”吳駿珂不同於王韻,他從不會為了哄吳德權開心而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我要是哪天去見你爺爺了,你會怎麼對小蓉?”王韻那天留給吳德權的話像荊棘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紮的到處是傷口。
“首先就你現在這個狀態,工作大部分交給我,應酬基本沒有,回到家練練字,整天對著我媽這個老美人,你活到百八十歲肯定沒問題。”
吳駿珂還掰了掰手指。“這樣一算還有好幾十年,你女兒在你老人家駕鶴西去前一定會把她自己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你還別問我會怎麼對她,人家懶不懶的看我一眼,還不好說呢。”
吳德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又覺得吳駿珂說的也有道理。
“再說了,你好意思去見我爺爺嗎?讓他老人家知道你沒聽他的話,還不對你吹鬍子瞪眼罵罵咧咧啊!”
吳德權對於吳駿珂的話有幾分氣惱,但沒轍,句句話都在點上。
“哎,別像我和你二叔那樣就行。”吳德權望著對面牆上的一張全家福。
照片已經泛黃,那全家福是吳德權的父母帶著他們幾個子女拍的。相片上吳德權的父親威嚴母親端莊。
吳駿珂目光低垂的望著桌上的東西。“你放心,看在你老人家的面上,我一定不會做出你不希望的事情來,但如果哪天她要是像我二叔一樣,我也不會手軟的。”
吳德權聽完連連嘆氣。
“這次我猜,你對我二叔又要放他一馬了吧?”吳駿珂不想過多的討論王韻,把話題轉回吳德智身上才是正題。
吳德權走到照片前,緊離著三四拳的距離。“看看許雲雲手裡的東西夠不夠我們用。如果夠用,那我們的局就停了吧,還是給德智留一條路吧。”
吳駿珂背對這吳德權一言不發。
吳德權轉過身來。“駿珂,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按你說的做,只是安靜那邊我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你把事情都告訴她,她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會理解的。”吳德權理解吳駿珂的擔憂。
“有些事,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吳駿珂對於一些事情對安靜一直三緘其口,不是他不願意說,只是牽扯的東西太多,他也正處在漩渦裡,他不願意安靜再卷進來。
吳德權的決定與吳駿珂內心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馳的,但他還是同意吳德權的做法。
吳駿珂會調侃他的父親,更甚至有時候會諷刺上幾句,但對於吳德權他是尊敬的,所以在他能力範圍內吳德權提出的要求,吳駿珂總是照辦的。這其中就典型的就是陪他們父女吃飯。
吳駿珂知道這事情要怎麼處理了,沒再和吳德權多聊就走了。
吳德權站在書房的視窗看著兒子的車從車庫開出,一路目送他看不見吳駿珂的車子。
吳德權坐回他的太師椅上,又翻開剛才那本相簿。他剛才看到最後那幾張照片,這回他從第一頁開始看。
相簿的前半本全是老照片,他的父親,母親。他的弟弟妹妹。
吳德權當真覺得自己老了。他不認為兩鬢的白發是蒼老的象徵。他也不覺得體力減退是年邁的標準。他一直還有鬥志,所以他不服老。
吳德權馳騁在商場那麼多年,爾虞我詐,浮浮沉沉,他的岳父給了億森一劑強心針,但他才是讓億森起死回生的靈魂。
這幾十年來,是他慢慢把億森強大起來,上升到巔峰狀態。但自從他的父親過世後,吳德智的狼子野心就開始初見端倪,直至後來吳德智開始付諸行動,他都是一直看在手足情分上再三忍讓,吳德權以為吳德智要的不過是錢,給他就是了,但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