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躺在床上蒼白的旻燁了無生氣,就像是死了一般,心裡有掩飾不了的惶然,走過來走過去,甚不放心,又叫了了零白湊過去看看。零白一見我的手心就是一陣惱意:“小主,你為何如此別扭?明明擔心,為何不走近瞧瞧,自己一人站在這樣遠的地方胡思亂想,折磨著自己,便有趣了嗎?”
我低頭一看,沒發覺的時候,指甲在掌心摳啊撓啊,生生的摳下一塊肉來。掌心一個洞,現下才覺得疼。
終於,都醫開口:“都主無礙,不是熱疾。入冬來都主受了些涼,寒氣鬱結心口,咳疾久久未愈。此血乃淤,阻塞難通,如今吐出來,甚好。只是之前受了些傷,虧了血氣,服些湯藥便可醒來矣。”
一塊石頭就落了地。
我不知道我在慶幸旻燁不是熱疾,還是高興他身體無虞......
他醒來已經是兩日以後的遲暮之時了。
我拿著熬好了的藥,小心翼翼的端著走回殿裡。看到殿裡的燭燈亮了個完全,他只一人穿著玄色中衣,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兩只茶盞,還均留著嫋嫋熱氣。
他真是好氣力,剛從床上掙紮起來就要迫不及待商量大事,片刻分毫也是不放過的。
見我進殿,他也站了起來,從我手裡接過藥碗,笑著說:“你去煎藥了麼?我和華澳還說起你,手心可好點了?”他輕柔的握著我的手,緩緩攤開我手掌,掌心,已經是一個結了痂的傷口。
“說起我?說了我什麼?”我抽回手掌,並沒有拿眼睛看他。不知怎的,心裡有一團火氣,蹭蹭地就要冒出來,心口一下比一下燙,燙的我整個人都十分煩躁。
“說該帶你去趙之疆的哪裡玩,哪裡有好吃的......這幾天,多謝照顧。等我再好一點,我們就去孟之疆。”
“......京之旻燁,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一臉和善在那裡若無其事的說著謊言的?你現在一說話,我腦子裡就只剩下了你說你對我無事隱瞞......我們之間,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嗎?”
“那日華澳提了,我也不過隨口一說。你又何須這樣怒氣沖沖。”
“我並沒有生氣。”
“我知道這幾日你心中有氣,堵在心裡。我是都主,有些事總要有個什麼樣子才不會讓人閑話了去。我以為你能為我考慮,明白我的為難。”
“我蠢鈍,實不明白。”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彼此之間知道就好了。大可不必一副不和睦的模樣無端引別人猜忌。”
“彼此之間?你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倒真真是顯得我小肚雞腸了。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坦誠相對過,問題什麼的我還真的都不知道,所以,我也裝不來什麼和睦,配合不了你溫和禮謙的模樣。”
“那即是如此,我也沒什麼可以同你言說的。你早些休息,明日便動身回都吧。”他顯然是動了怒氣,眼神裡有了灼灼的光。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言不合,你就又要把我關起來嗎?”眼眶一瞬就紅了起來,“我便最是厭惡你們這種高高在上,一張嘴就隨隨便便把別人關了囚了奪人自由的醜惡。京之旻燁,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把我留在你身邊,到底是要做什麼?”
他本有怒意的眼神突然就斂了下去,輕輕垂下眼瞼,沒再看我,沉默。這一轉變更加讓我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所以,你沒有辦法告訴我是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會害你。”
“所以,你就害越卿嗎?傷他皮肉,磨他心智?好精彩的手段!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金之洱顏,所以才把我安置進命殿的嗎?”
“我......”
“謊話什麼的也就不必編了,我只要你的回答 。”
“......他,終於還是告訴你了。”
“若他不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我本就沒有打算跟你說,再過幾年,你自然就會知曉......”
“你......你是要我等著他死了,眼睜睜的看著越卿被你喝幹血一點一點死去之後,讓我自己明白我的地位嗎?接替他的位置,用血給你續命?”
“洱顏,我們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好不好。情況並不是你想的這樣糟糕,你越想只會越往極端靠......那樣會逼瘋你自己的。”
“好,那你說,我們現在該說些什麼?”我擦幹眼淚點點頭,眼睛定定看著他,“要不然我們來說說年宴夜裡吧......那一晚,你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