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一顆仍未從震動中平復下來的心兒,滿寵坐了下來。感受著那張所謂座椅帶來的奇異而舒緩的感覺,他情不自禁的扭了扭身子,再張了張口,這才愕然發現,來前的滿腹話語一時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伯寧一路辛苦!”幸好此間主人確有不凡氣度,適時微笑道:“無論是曹孟德交予的使命,還是你個人的想法,儘可向本將慢慢道來!”
“多謝皇叔雅量寬宥!”滿寵再次生出欽敬之情,他終於恢復了鎮定:“此次冒昧前來,鄙上確有交待,不過在此之前,寵仍有一事如鯁在喉……”
他看了看面帶微笑的南鷹,直言不諱道:“敢問我家軍師戲先生現在如何?”
“他很好!”南鷹笑意不減,他掃視了一眼表情各異的鷹將們,又加了一句:“不勞動問!”
“很好?不勞動問?”滿寵怔在當場:“皇叔究竟何意?”
“看來不說明白一點,你也不好回去向曹操交待!”南鷹嘆了口氣,微微低下頭來:“這很好嘛,當然是指戲志才先生病體已愈,再無性命之憂……”
“您說什麼?”滿寵滿面駭然,“呼啦”一聲立起:“僅僅半日之前,戲先生仍是病入膏肓,難道此時竟已……”
“滿伯寧!”坐於南鷹左首第一的一名武將冷冷的打斷了他:“你是在懷疑南將軍的醫術,還是他的信諾?”
“不敢!”滿寵慌忙欠身:“下官焉敢有不敬之心,只是這訊息委實太過驚人,下官失態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眼那名鷹將,但見那人濃眉銳目,滿面英挺之色,不由問道:“敢問將軍是?”
“本將高順,字匡日!”那將仍是一副嚴冷表情:“與孟德,也算是老相識了!”
“竟是高將軍!下官有禮!”滿寵心中一跳,誰不知道高順是渤海軍名副其實的二號領袖?他目光一掃,卻見南鷹右首第一人,一副文士裝束,正在向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心中又是一驚,能與高順相對而坐,難道此人便是渤海軍第一智者賈詡?
他吶吶的坐了回去,口中連道:“久聞皇叔醫術稱絕,今日始知名不虛傳!真是神乎其技啊!”
“伯寧,你聽好了!”南鷹緩緩抬起頭來,雖然仍是面帶微笑,目光中的笑意卻在一絲絲斂去:“戲先生身體已然無恙,從此便留於渤海……請你回覆曹孟德,不要再過問此事了!”
“這……如何使得啊!”雖然事先已經有了一絲預感,滿寵仍感手足無措,他苦笑道:“皇叔啊!下官且不論戲先生之前與您有何淵源,但他如今仍是我方軍師,一旦從此留在渤海……天下間,是否從此便會流傳出對您和鄙上均為不利的風傳呢?”
“笑話!本將何曾怕過天下人的非議?”南鷹驀然間目光銳利如刀,令滿寵渾身一寒:“也不怕你傳話給曹操,戲先生從一開始,便是本將暗中派去輔佐他的親信。如今曹操羽翼已豐,腳步已穩,且戲先生因勞成疾,正是迴歸之時!”
“再帶一句話給曹操……不怕他說本將爾虞我詐、口蜜腹劍!”他見滿寵張口結舌,又冷笑道:“你請他捫心自問,本將這些年來待他如何?而我渤海軍屢遭強敵入侵,他卻身在何處?他欠本將的……還很多!”
滿寵終於領教到了鷹揚中郎將的霸氣,他望著南鷹那雙深邃森寒的雙目,生出宛如被一頭兇獸盯上的可怕感覺,而
一瞬間,滿寵又突然想起了有關曹操和南鷹之間的種種傳說,當年黃門北寺獄之厄、董卓亂政後的洛陽出奔事件、曹嵩徐州脫險……他沉默良久,終於長嘆一聲,起身向著南鷹深深施禮,再無半句異議。
“很好!貴方若能一直保持如此良好的態度,本將已經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的對話,也必會善始善終!”南鷹點頭道:“說出曹操的請求吧!他是否需要本將出兵相助?”
“皇叔端的是快人快語!”滿寵緩緩直起身體,面容驀的變得肅穆莊嚴:“曹將軍有言,兗州存亡,盡在您一念之間……”
“可以!”南鷹斷然道:“你可轉告孟德,本將即日發兵,一路由青州出擊,兵指徐州,逼使陶謙回師自保,另一路便由此處發兵,直接攻擊兗州境內的袁術所部!”
“什麼?”滿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叔不待下官言明出兵的條件,便已慨然應諾嗎?”
“哦?孟德還許下了出兵的條件?”南鷹嘴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伯寧何妨一說?”
“是這樣……”見南鷹願意聽條件,滿寵反而心中一鬆,微笑道:“兗州泰山郡一直匪患難絕,百姓難以安居樂業,而此郡恰於青州毗鄰,正欲請皇叔派出能員幹吏主持大計!”
他目光一掃帳中鷹將,再次含笑道:“聽聞皇叔帳下鷹將中有一位臧霸將軍,正是泰山本地名人,甚孚眾望,若由他前往平患,正是再好不過!”
“聽這話的音兒,是要割讓一郡之地,作為出兵之資啊!”南鷹一怔,突然發出一連串的大笑:“由頭更是天衣無縫!臧霸啊,這是請你去當老家的太守啊!正所謂富貴不還鄉,有如錦衣夜行!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