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帳幕彷彿將外界的嘈雜聲音盡皆隔絕,只聽茶盂中微微泛泡的水聲在“咕咕”作響。
一隻修長白晰的手掌執起長柄勺,將清澈的茶水舀入耳杯,撲鼻的淡淡茶香立即彌散開來。
帳簾突然間被撩起,一個人影閃身入內,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人對面,瞧著那嫋嫋生霧的茶盂雙目放光道:“好香……操來得正是其時啊!”
“曹將軍……”主人嘆息著將一隻空耳杯放在那不速之客面前,為他注入香茶:“雖說你才是真正的主人,可也太不重禮儀了!”
“嘿嘿!”曹操尷尬一笑,他愛不釋手的捧起耳杯,嗅著那泌人心脾的幽香,打了個哈哈道:“失禮失禮……誰教先生這茶香遠播,竟令操一時忘乎所以了!”
他說著迫不及待的飲了一口,感覺著那清茶的芬芳在舌尖打轉,繼而滿口生香,不由脫口讚道:“好!好茶!”
“將軍的心情,才是真正的好吧?”那主人淡淡道:“否則值此兵臨城下的大戰前夕,怎會有閒情逸致來在下這裡討茶喝?”
“操剛收到線報,袁紹也不知道採取了什麼辦法,竟然輕易派人混入了帝都,並於兩日內將有關於天子的謠言散播的俯仰皆是……”曹操有些眉飛色舞道:“這一回,可有好戲看了!”
“聽將軍之言……似乎亦對當今天子的繼立真相心存懷疑啊?”那主人訝然道:“這麼說,將軍也支援重新擁立一位皇室宗親為新帝了?”
“也不完全是!”曹操坦然道:“操倒是真心擁立史侯,可惜他至今不知所蹤,也不知是否尚在人世……董侯畢竟是董卓所立。不論他是不是真的天子血脈,假以時日也必會令漢室名存實亡。若是想於亂世之中撥亂反正,真正光復大漢神器,唯有破舊立新……先光武帝不正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
“這麼看來……這條流言之策倒恰恰是迎合了以將軍為代表的相當一部分人的心事啊!”那主人輕抿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道:“至於說。最終立誰為新君,怕是仍有一番利益之爭啊!”
“先生的那位小友郭嘉,確是一位少年奇才!”曹操一拍大腿道:“起初我等雖然聽得他是荀老推薦而來,但瞧他不過一介少年,均存了輕視之心……然而這位郭嘉三言兩語之間,卻將袁本初和我們說得心服口服!”
“哦!”那主人微微點頭:“有志不在年高。這小郭嘉的本事可是連荀氏一門眾多青年才俊都為之折服的!”
“聽說先生與郭嘉乃是忘年之交?”曹操試探道:“可否請先生邀他前來暢聚一番,操也好當面受教!”
“你啊……這是要與袁盟主搶人嗎?”那主人嘴邊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在下可要提醒將軍,即使是您,目前也仍是袁盟主的屬下!這可不是君子所為呢!”
曹操嘿嘿一笑道:“先生說笑了,操只是喜愛郭嘉之才。怎能說是與袁本初搶人?”
“有在下輔佐,將軍難道並不稱心如意?”那主人淡淡道:“休怪在下潑將軍冷水……但凡以智自居者,多為秉性孤傲自負之人。那郭嘉既已選擇了袁紹,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回心轉意!”
曹操一怔,慌忙道:“先生多心了,操如今對先生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焉有不敬之心?那日山中對戰,先生曾勸操不可輕敵追擊。悔不聽先生之言,這才中了伏擊……操一心倚賴先生,請先生萬萬不可誤會!”
“曹將軍一代英雄。如今雖然暫時寄人籬下,卻終有云開見日的一天!”那主人平靜道:“那時四方奇人紛紛來投,將軍只怕是會應接不暇…….而眼前,將軍卻要學會一個忍字!”
曹操聞言,正色拱手道:“受教了!操……”
突然帳外有人喚道:“稟戲先生,袁盟主帳下參軍郭嘉使人前來。請先生出營觀敵議策!”
帳中二人相視一眼,同感愕然。那戲先生皺眉道:“觀敵議策?董軍在前方紮營以拒。已有兩日了,卻是既不出戰也不叫陣。而我軍更是保持守勢未有絲毫異動……郭嘉這小子找我觀的什麼敵?”
“軍營寂寞,而先生又與他相交甚篤,只怕是藉故前來敘舊了!”曹操微笑道:“聽說你們昔日與荀家兄弟為友,時常指點山河,縱論天下大事,此次只怕也是如此吧?”
“過去自由之身,當然可以無拘無束!”戲先生一臉無所謂的神色,他以徵詢的目光望向曹操:“以將軍之見,在下應該去嗎?”
“去!當然要去!”曹操點頭不迭道:“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先生當然要去……並請先生代操致意,謹表問候之心!”
戲先生長身而起,向著曹操拱手示意,飄然出帳。
曹操亦是起身相送,待那戲先生出帳,他才直起身來,面上閃過一絲笑意。
戲先生一路緩緩而行,他一出大營,便在營外的土丘上看到了郭嘉的身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郭嘉轉過頭來,向著戲先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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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過得可還順心?”他看到戲先生與自己並肩而立,重新轉過頭來,凝視著遠方董軍那連綿不絕的營盤。
“還行吧!”戲先生聳肩道:“曹操目前勢單力孤,羽翼未豐,可說是難有建樹,我偶爾為他指點一二,倒也輕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