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南鷹一番言論,諸人一起露出沉重之色。事實確實如此,在此前的幾次接戰中,渤海軍團的遠端打擊能力尚遠遠沒有展現,便已被那場先聲奪人的驚豔火攻蓋去了鋒芒,令敵我雙方都對其銘心刻骨,卻無意間忽略了渤海軍的最大優勢。
“將軍說,火油在暴雨之中可以引燃,卻無法持久……”關羽沉聲道:“既然大火阻擋不了烏丸人多久,他們一定會急起直追,我軍若被其擊於中途,將會大敗!”
“不要那麼悲觀!”南鷹蹲下身子,伸指戳了戳黃土大道,詭異一笑:“若想扭轉局勢,便要望天打卦,希望這場雨下得越大越好!”
“末將真是糊塗了!”連張飛都渾身輕顫,一臉茫然道:“這場雨明明是我軍的敗因,為何將軍竟會企盼雨勢變大?”
“世間的萬事萬物,皆有其利弊得失,只看物件不同,立場不同……比如一場豪雨,對於長年乾旱、水源稀少之地便是濟世甘露,而對於山川大澤、水量充盈之地,則可能引發洪澇之災!”南鷹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在烏雲籠罩的陰影下熠熠生輝:“同理,若我軍於暴雨之中繼續死守原地,則必敗,若我軍藉助天時遠遁,誘敵深入,則或可滯敵於泥潭之中!”
“一定要殺了他!”張純有些神經質的大叫著:“南鷹不死,我們最終都將死無葬身之場!”
幾位烏丸大人面面相覷,丘力居開口道:“彌天將軍,你與那位鷹揚中郎將似乎有過交集?他為何稱你為故人?”
“往事不要再提了!”張純支吾道:“反正此人是敵非友,當年,本將和幾個朋友也曾在他手裡吃過大虧…….”
“那些都無關緊要!”蘇僕延冷笑道:“本王只想知道一事,這些黑色火油是否真如他們所說,連水澆尚且不懼!”
幾人目光一起落到張純手中的陶罐上。
“若以少量水潑灑,只會令火勢蔓延……”張純望著同時色變的烏丸人,微笑道:“可惜那南鷹並不知道一事,當年本將也曾參與過運送此類火油的差事!”
他仰起頭來,瞧著越加黑重的雲層,信心十足道:“只要有足夠大的雨量,這些火油即使引燃,也撐不了一時三刻!”
“果真如此?”丘力居一雙眸子驀的大亮:“這麼說,漢軍們再無所恃,我軍要立即組織全部軍力準備猛攻!”
“只要降雨後我軍攻擊,他們一定會全力引火……”張純嘴邊泛起自信的微笑:“若再不使用,這些火油可就全部成了擺設。那麼我軍便發起一次佯攻吧,逼迫敵軍使用全部火油後,再從容消滅他們!”
“就這麼辦!”難樓眼中閃過殘暴嗜血之光:“那葉提拉生死不明,我們又已經死了那麼多人,此仇豈能不報!只待火熄,斬盡殺絕!”
“吧噠”、“吧噠”,一點點蠶豆大的水漬在黃土地上緩緩擴散開來,須臾間昏暗的天地之間便交織成一道道雨簾,乾燥的泥土瘋狂的吸吮著久違的甘露,令空氣中瀰漫著的水土之氣甚至壓過了那股濃郁的血腥。
兩千烏丸人虛張聲勢的殺了過來,並似乎未卜先知般在沖天而起的火牆外躑躅不前,呼喝之聲震天動地,卻是連箭矢也懶得射出一支。
幾部烏丸大人一起向著張純投來敬服目光,張純卻是暗拭一把冷汗後,微笑頷首回應。
正當烏丸人和叛軍自以為得計之際,可惜他們的目光卻是難以穿越耀眼生花的沖天火光而看清真相,因為火光難及的陰影之處,犀利的弓弩已經插回密封的皮套,雪亮的鋼刀也暫時收入鞘中,一隊隊漢軍和匈奴人正準備有條不紊的從容撤退。
“典韋、姜奐、孫策!”暴雨如注下,南鷹挺立的身軀卻愈發筆直,風雨之聲絲毫不能阻擋他那清亮的發令之聲:“引一千騎兵開路,務要尋回高風的斥侯小隊!”
“呼廚泉和於夫羅!押送烏丸戰俘為中軍,居中策應!”
“甘寧、蘇飛!率紅鳶、赤鷹乘戰車緊隨其後!”
“本將親領李進、關羽、張飛三將,分乘四架戰車斷後!”
眾將無不凜然遵奉,唯有孫策大叫道:“叔父,你豈可僅以四架戰車斷後犯險?小侄願以本部一百騎兵隨侍!”
“忘記你的職責了嗎?”南鷹不為所動的沉聲喝道:“若前方有張舉叛軍迎頭來犯,你將是衝破敵軍的前鋒!再敢違令,軍法從事!”
孫策呆了一下,才狂叫一聲道:“是!末將遵令!”
說罷撥馬便走,似乎不想讓南鷹看到他眼中將要淌下的熱淚。
“看好他!”南鷹向典韋打出手勢:“絕不讓他遇到絲毫危險!”
“將軍!呼廚泉請戰!”呼廚泉只覺一股熱血直衝上頭,雖然身軀已經被雨水盡數打溼,心中卻只有死戰一場的狂熱與衝動:“將軍已經待我們兄弟天高地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您親自斷後……”
“想戰可以,等本將打完、打光,你必須頂上!在此之前,服從命令……雖然你不是本將的直屬部下!”南鷹瀟灑的一甩滿頭黑髮,雨珠四下裡飛濺開來,他哈哈大笑:“若是陣前抗命,一樣打你板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將軍,大恩不言謝了!”於夫羅滿面盡溼,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緊緊盯著南鷹,嘶聲道:“小王不說虛話,若留得這條性命……今後,此生願供將軍驅策!”
“不用等到今後,你現在就必須為本將做到一件事!”南鷹直言不諱道:“你部人數最多,且全是騎兵……”
“看到眼前這條我軍撤退的道路了嗎?”他指著面前已經漸漸泥濘的土路:“利用行軍之際,哪怕是讓騎兵縱馬踐踏,也要儘可能破壞路面!”
“什麼?”呼廚泉和於夫羅均是一驚:“可是將軍您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