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雙手負後,微笑著目送兩位匈奴王子引著大隊騎兵揚塵而去,面上若有所思。
“將軍!”高風在南鷹身後緩緩立定:“已經證實了匈奴人關於兵力的情報,他們除了露面的兩千人,確實還有近五千人秘密駐紮在附近!”
“恩!看來兩位王子很有誠意啊!”南鷹欣然道:“多了這七千騎兵,我們勝算大增!”
“將軍,不是末將多口!”高風臉色明顯有些鄭重:“除了與我們同生共死的鷹巢兄弟,末將根本不信任任何異族…..尤其還是什麼匈奴王子!末將擔心,這是與虎謀皮!”
“你小子的容人之量呢?”南鷹拍了拍他的肩頭:“沒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如何能夠在遍地荊棘之中走出一條康莊大道?”
“將軍,還是瞧瞧您自己吧!”高風氣結道:“還海納百川?從踏入渤海的那一日起,您就根本是在與全天下為敵了!”
“你是說士族和宗族?”南鷹若無其事道:“再強調一次,憑他們,還代表不了天下!當然,他們根深蒂固、難以撼動,而我們與他們之間,已經無法調和,這是無可奈何的現狀,更是不容變更的立場!所以,我們便更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匈奴人……本將是指南匈奴,他們和大漢多年和親,彼此依存,無論如何也比烏丸、鮮卑更值得信任!尤其是在這樣的生死存亡之際,若我們聽之任之,北疆局勢將更加不可收拾!”南鷹用手點了點高風的腦袋:“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高風點頭道:“可是末將不明白,將軍提供糧食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將今後戰爭中的烏丸降兵也全部交予匈奴人呢?”
“難道我們還自己留著?殺了,有傷天和,放了,縱虎歸山!”南鷹啞然失笑:“還有比交給匈奴人更合適的方法嗎?”
“可是末將認為……”高風仍然有些不服氣。
“好吧!既然你仍未明白本將的用意,那麼豎起耳朵聽真了!”南鷹擺手止住了他的反駁:“如今形勢,是敵強我弱,縱然我們聯合了七千匈奴人,兵力還是遠不及四萬烏丸騎兵,聽說他們還有張舉張純的幾萬大軍以為策應……那麼再考慮深點吧,匈奴呢?他們已經不再是大漢的親密盟友,而我們又與他們的兩位落難王子打得火熱,是不是也應該列為潛在的大敵呢?最令我擔心的,還有那些屠各人!”
南鷹的目光有些沉重了:“如果這些勢力,真的與韓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將軍,末將聽糊塗了!”高風有些呆呆道:“這與如何對待烏丸戰俘,有關係?”
“有!關係很大!”南鷹冷笑一聲:“本將是這麼打算的,聯合匈奴人擊破烏丸上谷部,令匈奴人盡並其眾,他們應該有足夠的實力自保了吧?匈奴的須卜骨都侯,便交給他們自己去應付吧!”
“那麼烏丸人的其他三路大軍,又如何應對?”高風不解道:“將軍一打下上谷部大營,便要與匈奴人分兵……憑我軍兩千餘人,打得過烏丸人餘下的三萬大軍嗎?”
“哼!當然打不過!”南鷹目光銳利如刀:“只是烏丸人吃了這麼大的虧,還有那麼多人落入匈奴人之手,他們會嚥下這口惡氣嗎?”
“他們?末將懂了!”高風身軀輕顫:“他們定會將視線轉向匈奴人,我們將會壓力大減!”
“是的!烏丸人是養不熟的狼群,匈奴人或許可以用草原上弱肉強食的法則,來暫時操縱控制這些戰俘!而我們,即使他們主動歸降,我們敢收嗎?”南鷹眯起眼睛,狠狠道:“萬一他們在戰場上反戈相向,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餵養一條較為親善的狼,去撲食另一條抱有敵意的狼……無論是誰笑到最後,我們的威脅都會降至最低!”南鷹盯著高風的眼睛:“以夷制夷,贏得空間和時間,用最小的損失去達成我們的戰略意圖!這,就是本將的計劃!”
“老天!這麼說匈奴人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鷹犬!”高風聽得雙目大亮,他直接轉身就走:“末將這便去通知軍需官,剛才送給友軍的糧食,實在是太少了!”
“戰馬可不能再給了!”某位陰謀家從他身後大叫道:“但是可以考慮一下,今後俘虜了漢人叛軍中的奸猾無賴之徒,不妨一起打包附送!軍隊的嚴整風紀和地方的安寧穩定,全靠你了啊!”
正當北方局勢一片混亂之時,西北之地再次發生了一件震動天下的大事。光武中興功臣、“雲臺二十八將”之一的耿弇後人、新任涼州刺史耿鄙任信奸吏程球,致令民怨沸騰、將士離心,每況愈下的涼州戰局更加岌岌可危。
四月,耿鄙出軍征討韓遂,行至狄道與敵軍相遇,因前鋒戰敗,軍心不穩,部隊被迫後撤。就在此時,涼州參軍從事馬騰藉機造反,先殺程球,後殺耿鄙,一舉控制了其餘的部隊,同時與邊章、韓遂訂立了攻守盟約。至此,涼州全境終告淪陷,各路漢軍紛紛敗退,直至三輔之地才勉強建立起防線。訊息傳出,天下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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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屠各、烏丸甚至是鮮卑等異族侵略者無不精神大振,加緊了調兵遣將的部署,彷彿大漢疆土這塊肥肉已經張口可得,張舉、張純、區星、郭石和黃巾、白波等叛軍更是一反常態的轉守為攻,與各地漢軍展開了規模不等的一連串混戰。一時之間,除了益、交二州,大漢各州各郡,處處湧動著恐慌與不安的亂流,鮮血,浸滿了本已飽經創傷的萬里河山。
狼子野心、趁亂而起的鉅奸大猾們直若如魚得水,忠於大漢、心憂社稷的仁人志士們空自扼腕長嘆,而作為事件催化劑的爆發起源地涼州,卻正在醞釀著一場新的風暴。
武威郡,姑臧城,一所高牆環立的府宅之內。
韓遂與馬騰相對而坐,韓遂仍是一身文士裝束,正輕抿清茶,意態悠閒,而一直隱於幕後的馬騰卻脫去了黑色的偽裝,身著武將袍服,狀極豪雄。
一道黑色的婀娜身影倏的飄入堂內,快如電閃之餘,卻彷彿連浮塵也沒有帶起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