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朕,是不是還應祭天請贖、下詔罪己呢?”靈帝似笑非笑道:“這樣一來,便可以完全消彌天譴之說的全部不良影響!”
王越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先生啊!朕一直認為,你似乎對漢揚格外的高看一眼!”靈帝微笑道:“今日朕始知,並非如此!看來你對他,還及不上朕對他的信任!”
王越沉默不語,良久才澀聲道:“他的說法太過驚世駭俗,這已經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了!”
“朕倒是以為,先生似乎有些多慮了!”靈帝站起身來,雙手負後的踱了幾步,才輕輕一嘆道:“朕這個有實無名的兄弟啊,先生不覺得他屢屢出人意表,行事向來驚世駭俗,卻總能化險為夷,有如神助嗎?”
“陛下之意,難道是信了那個天譴之說?”王越吃驚的張大了口。
“信了天譴?不,不,不!”靈帝啞然失笑道:“然而朕,卻信漢揚,便如朕信先生一般!因為你們,從來沒有令朕失望過!”
王越神色一動,露出一絲欣慰和感動之色。
“可是漢揚竟然如此自信的說出天譴的預言……”靈帝突然陷入沉思之中:“這倒不似他平日裡的作派啊!”
他面上現出強烈的驚喜之色:“難道,難道朕的猜測果然不假,他當真便是讖言所載之人?”
“這!”王越身軀一陣顫抖,鬚髮皆動。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老朽希望陛下是對的,因為若然如此,是陛下之福,天下之幸!”
“如果他真是那個人!”靈帝猛然間激動起來:“是否降下天譴,便是最好的證據!”
“不過!萬一他不是那個人,便面臨著一場身敗名裂,甚至是自絕天下的劫難!”靈帝斷然道:“朕絕不能坐視不理,先生,有勞你兩日之後親臨,如果那小子做出自裁的蠢事,立即制服他送交給朕!”
“不管他是不是那個人,他都是朕的兄弟。朕,欠他的!”靈帝苦澀一笑道:“大不了朕真的下詔罪己,也不能任他萬劫不復!”
“陛下,真是聖君啊!”王越眼神驀的亮了起來:“但願,鷹揚中郎將有朝一日,可以體會陛下對他的一片苦心!”
幽暗的石室之中,紛亂的黑影在燭火下左右飄移,似乎揭示著他們動盪不安的內心。
“南鷹瘋了!”終於有人高叫道:“眼看著已經堅守了這麼多日,只要再挺過幾日,各路援軍便要雲集城下,洛陽之圍將不戰而解。他南鷹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當眾散佈天譴之說,還逼韓遂立下生死之約,嫌命長了嗎?”
一時之間,眾人一起叫嚷起來,紛紛對南鷹的愚笨之舉破口大罵。
“住口!”首位上的公子終於開口了:“不管如何,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傳下令去,從現在起,所有人做好從東門緊急撤離的準備!”
“主上是要放棄洛陽?”有人失聲道:“不說那南鷹已經消耗了我們數百桶火油,便是我們雪藏多年的精銳也已經戰死大半。付出了這麼大代價,我們豈能一走了之?”
“不走?”有人冷笑道:“那麼你留下等死吧!瞧瞧韓遂會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之前開口之人立時啞了口,說不出話來。
“卯一!你要打醒十二萬分精神了!”那公子沉聲道:“兩日之後,如果並無天譴降世,你必須趁著城中大亂之時,奔赴東門與我們會合,而後一起衝出城去!”
“是!可是?”曹操的聲音響起:“在下手中仍有二百人馬和數百傷者,他們怎麼辦?”
“不用管了!”公子冷冷道:“只要我們仍在,人馬一樣可以在今後重新拉起來!”
“在下…..領命!”曹操似乎輕輕的吸了一口涼氣,終於發出無奈的回應。
“散了!立即準備去吧!”那公子揮手道。
很快,室中眾人散得乾乾淨淨,只餘公子一人悵然而坐。
“天譴?我哪裡會擔心洛陽城破?”他自語道:“我是害怕,兩日後真的會有天譴降臨啊!南鷹啊南鷹,那麼你就太可怕了!”
與此同時,洛陽西部防線,城牆後一間寂靜的院落中,亦有一批人聚集起來,正在緊張的商討著。
“絕不能任由將軍冒此奇險!要儘快想出對策!”高風渾身包裹,斜躺在木榻之上。雖然看著一臉憔悴,嗓門卻是大得出奇。
“要不然,我和姜兄連夜出城夜襲?”侯成望了一眼姜奐:“只要能夠成功襲破敵軍大營,自然不存在兩日之後的預言之說!”
“糊塗!”曹性厲聲道:“連將軍都不敢如此草率行事,你怎敢拿著兄弟們的性命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