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竟從謝總的語氣裡聽出了被人撞破的窘迫感, 懷疑是自己産生錯覺, 但目光也立馬不再有意無意地往他手裡的東西上飄,一邊解釋道:“因為想早些過來做準備。”
而一旁的林臻則相反, 一瞬不瞬盯著香薰燈和小枕頭,還有紙袋裡若隱若現的絲質吊帶睡衣,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身體裡蜿蜒遊走。她極力剋制自己不要去聯想, 但恰恰越是這樣,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越是具象, 像電影鏡頭一幀幀地快速來回。
謝申眼風掃過她緊繃的臉部表情, 視線又回落到她身邊的助理, 恢複矜淡神色,“那就先進去吧。”說完轉身往另一邊信步走去。
休息室熄了燈之後一片黑黢黢,只有白色香薰燈在地上發出幽幽的燈光,散出恬淡橙香。在醫院翻來覆去睡得難受的江棠棠終於松下心神,聞著被子裡保留的原主人的氣味安然入眠。
謝申開完兩個多小時的會議回來的時候, 見休息室房門依舊緊閉, 把手上東西往辦公桌上一放, 繼續工作。
沒多久aber打內線進來, 說秦笠來訪。
秦笠這趟是來送邀請函的,就是月底他們畫廊為小尤和其他簽約青年畫手辦的聯名畫展的入場請柬。
他徑自在謝申對面落座,“我正好路過這裡,順便給你送來。到時候你和小棠兒一起來捧捧場。”
謝申接過邀請函開啟看了看,“沒問題。”
秦笠摸了摸下巴琢磨,“嘖, 你好像心情不錯啊。”轉而斟酌片刻,道:“這怎麼和我聽說的有些不一樣,我聽說你和你們家老爺子最近鬧得挺兇?”
一個社交圈再大繞來繞去也都是熟人,漏出些風聲就能透得天下皆知。
謝申抬眸看他,“難怪你有這個閑情逸緻給我送邀請函。”
“別以為我是要八卦,我還不是關心你和棠棠?”秦笠往椅背上一倒,神形鬆散,“怕你們兩個頂不住壓力,畢竟你家鎮宅那位是真不好搞。”
謝申彎了彎唇,轉問:“看到棠棠發的朋友圈了麼?”
結婚證江棠棠一到手就拍照發出去,但又不讓他發,說怕他那些彎彎繞繞的親友告訴老爺子把他嚇得心髒病複發。他正好也想找個更正式的時機宣佈,便暫時忍住。
“嗯?”秦笠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他廣交友,微信裡加過的人上千,哪有功夫一個個欣賞誰的朋友圈,此刻聽謝申忽然這麼一問,疑惑地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
剛劃開螢幕,就聽謝申接了個座機電話,繼而有人推門進來。他注意力稍轉,往後一看是林臻。
林臻走近,對謝申說對於剛才會議上討論的問題想到些補充建議,說著輕瞥一眼仍舊坐著不動的秦笠。
秦笠肩一聳,“你們聊你們的,當我空氣。”又問謝申:“不是什麼機密要事吧,需不需要我避一避?”
謝申兩手交疊,淡聲道:“不用,你說吧。”
林臻這才坐下繼續開口。簡述完畢,似是躊躇,停頓半晌才道:“聽說謝老爺子最近身體欠佳,我託人買了些合吃的補品,等會兒拿給你。”
其實那些補品是林母置辦的,訊息也是林母探聽到的。終歸是自己女兒,再怎麼覺得她死心眼也忍不住為她旁敲側擊謀劃一二。
秦笠沒給江棠棠備注微信名字,估計她又給自個兒換了暱稱,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正費勁扒拉著就聽到林臻的話。
他聞言一樂,“你有所不知,他們家那老爺子最討厭吃的就是補品,說什麼胡亂進補等於慢性自殺。要不然你還是給我吧,我最近虛得很。”
林臻臉色冷寒,“和你有什麼關系?”
“行行行,不給就算了。”秦笠漫不經心敷衍,繼續翻朋友圈,兀自道:“我還是找我們棠棠討兩顆糖吃實際點兒。”
說到江棠棠,林臻想起之前看到謝申拿的那些東西,四下看了看,並沒有見到她人。
謝申低頭看了眼手錶,再抬頭時回她:“不用了,我爺爺不喜歡吃補品。”
林臻還想說什麼,驀地聽見從一角休息室的門內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到地上。
三人均是一愣,往休息室的門看去。謝申最先反應過來,倏忽起身長腿闊步往那兒走去,一把擰開門把。
江棠棠在樓上套房睡慣了,半夢半醒間聞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就覺得自己是睡在那張八百標兵奔北坡的大床上,結果毫不客氣地一個猛烈翻身直接掉到地上。
她從地上坐起來,被子胡亂裹著下半身,發絲淩亂神情恍惚。
身後門被開啟又關上,謝申彎腰伸出兩條長臂從她光潔的胳膊下穿過,直接把人拎起來放到床上,順便撿起被子開啟燈,“怎麼回事,睡個覺也能掉床下?”
江棠棠這才想起來揉頭。
她只穿著一件吊帶絲裙,露出的大片肌膚白如霜雪,雙眼迷濛著嘟囔:“疼……”
引人遐思。
謝申喉結微滾,礙於外面有人才沒有動手,正要撥開她頭發看看有沒有磕腫,背後的門忽然從外面被開啟。
他猛地回頭,秦笠不明所以地站在門口,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林臻也站在門邊,視線和愣怔的江棠棠對上,眉頭深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