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寶苦著臉道:“可咱們去了,他們該這麼想還是這麼想啊。”
月臻道:“那是他們的想法,咱們自己需當光明磊落。”
胡大可匆忙跑進來道:“大老爺,外頭餘家大公子來弔孝了。”
一句話惹得周圍胡家族裡的人,陡然站起來好幾個道:“大老爺,這餘家欺人太甚,人死為大,大公子人已經沒了,她卻還敢來弔孝,這是欺負咱們胡家沒人了不成,胡大可帶上人守在門口,若她敢踏進胡家一步,就給我打出去。”
大老爺道:“且慢,既來了就是客,你親自迎到靈堂去。”
“大哥,大老爺……”胡家族裡的人七嘴八舌的要說什麼,大老爺擺擺手:“這是禮兒,她余月臻既然來了,咱們也不能失了禮,傳出去讓江南的各大藥號笑話。”
狗寶是真佩服大公子啊,就他這麼個半夜裡都敢在墳圈子裡睡覺的主兒,面對這陣仗,腿肚子也有點兒打轉,這些胡家人不是鬼,卻比鬼還可怕,那眼神,那神態,都恨不能吃了他們倆,可大公子就能目不斜視的鞠躬上香,弔唁,然後泰然自若的跟大管家胡大可告退。出了胡家大門,上了車,狗寶才鬆了口氣:“大公子,剛才您就不怕胡家人一擁而上,把咱倆打一頓啊?”
月臻忍不住笑了:“若真把咱倆打一頓,就能化解了兩家的恩怨倒好了,只怕胡老爺子要跟咱們杏林堂拼個你死我活呢。”
狗寶道:“怎麼拼?”
月搖搖頭:“你當你家大公子是神仙啊,我怎麼知道,要是李管家在跟前,倒是可以問問,他老人家經的事兒多,說不定就知道,對啊,待我寫封信讓馮山回一趟冀州城,趕著些走,一來一回十天也就夠了,便胡家要如何,怎麼也得等胡宗華過了頭七,胡家大老爺不是莽撞之人,必然會有所準備才會發難,來得及。”
這麼想著,回去就寫了封信,讓馮山連夜趕回了冀州城,馮山是第九天回來的,李管家跟他一起來了。
月臻得了信兒忙迎出來:“您老怎麼親自來了,這大老遠的,您年紀又大了,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好?”
李管家道:“瞧大公子說的,老奴雖說上了年紀,身子骨好著呢,只怕信裡說不清楚,索性走一趟,老奴也能順道逛逛這素有天堂之稱的蘇杭,說起來,老奴這輩子都沒出過咱冀州府呢。”
月臻笑了:“明兒我陪您去遊西湖。”進了杏林堂後宅兒,月臻讓狗寶捧了茶來道:“您老嚐嚐。”
李管家道:“可說呢,上回公子讓人送回去的西湖龍井,大姑娘給了老奴一斤,那個香兒,老遠的都能聞見,老奴活了這麼大年紀,都沒喝過那麼好的茶,擱在櫃子裡沒捨得喝。”
月臻道:“什麼稀罕東西值當這麼著,那就是給您老平常日子喝的,這卻不是龍井,是蘇州的碧螺春,前兒三舅爺才使人送了來。”
李管家喝了一口道:“這些東西給老奴喝,可算糟蹋了,老奴倒是覺著,咱們餘家的藥茶也不差,雖沒這股子香味兒,可喝長了能治病。”
月臻笑了,說笑了一會兒,月臻只怕信裡沒寫清楚,把事情首尾曲折仔細跟李管家又說了一遍,道:“我總覺著,松鶴堂的大老爺要跟咱們杏林堂拼上一回,可依著大老爺的脾性,恐不是那等陰險狡詐之輩,故此,這才想問李管家,咱們藥行裡頭,可有這樣的先例嗎?”
李管家道:“這事兒老奴沒親眼見過,卻聽咱們老太爺提過一次,老太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閒不住的脾氣,揹著長輩,跑南邊來了,足逛了小半年才回去,當時趕上老奴病著,沒跟著來,後來老太爺回去,跟我說了好多南邊的新鮮事,一接著大公子的信兒,我倒想起來了一件,大老爺說,他曾見過兩家藥號,因爭買賣,鬧得不可開交,末了,定下個生死文書,兩家拿出各家的藥,比上三場,勝的繼續開買賣,敗的關了藥號,砸了招牌,從此退出藥行,謂之鬥藥。”
月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鬥藥?還有這種事兒,這簡直就是絕了後路的狠招兒,莫非胡有康為了出這口氣,真要拿他胡家松鶴堂的招牌跟自己這麼死磕,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要真這麼幹,那就是你死我活,不是他松鶴堂就是餘家的杏林堂,總有一家要關張。
且退出藥號,可不是隻牽連自己江南這一家鋪子,冀州府,兗州府,登州府,還有馬上就要開張的定州府,這是多少個鋪子啊,杏林堂這塊招牌比他胡家的也不差多少,也是百年的老字號啊,要是在自己手裡砸了,不說對不對的住餘家的祖宗,就是餘家上下這麼多夥計掌櫃的,多少家的生計嚼穀,指望著杏林堂呢,這比封了杏林堂還狠上十倍。
況且,便自己勝了,難道真能讓松鶴堂砸了招牌嗎,那這仇豈不是越做越大,得不償失啊,想到此,忙跟李管家道:“這裡可還有什麼說頭沒有?”
李管家道:“老太爺說,若是勝的一方,心存慈悲放對方一馬,倒可以商量,不砸招牌,但從此都要矮著一頭,這滋味也不好受呢,大公子是怕胡家要跟咱家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