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卿燝搖搖頭:“不見得,這丫頭精著呢,有時候我都納悶,她一個深閨中的小姐,這些官場裡的門道是怎麼知道的,放心吧,這丫頭深諳此道,若遇上個清明的官兒,她做的正經買賣,也不用管,像王成儒這樣的貪官,在她手裡一樣討不得半點好處,這個我卻不擔心,我只擔心她這麼個性子,我一個看顧不住,萬一有個閃失……”
說著嘆了口氣,走過去推開窗子,見窗外一輪滿月,不禁道:“八月桂香,九月重陽,一個團圓,一個歸鄉,也不知在那丫頭心裡,有沒有這些呢。”
月臻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抬頭看了看問:“今兒可是幾兒了?”
小翠道:“公子都忙糊塗了,前兩日剛過了重陽節,今兒可都九月十五了。”
月臻道:“怪不得月亮這麼圓呢。”
小翠道:“月圓人圓,大姑娘的信一封一封的往這兒遞,催著公子回去過節呢,可咱們登州府的鋪子開了,公子得盯著,好容易忙活完登州的鋪子,偏有遇上了這樣的事兒,這是大姑娘不知道,要是知道,不定急的什麼樣呢,說不準一急就跑了來。”
月臻道:“這事兒千萬瞞著姐姐,姐姐的心軟,膽子也小,我怕她知道了要急出個好歹兒的。”
小翠給她換了新茶上來道:“說是瞞著,可小翔子那樣傷著回去了,便他嘴嚴實,不跟大姑娘說公子傷了的事兒,大姑娘一想還不明白啊,就怕大姑娘已經動身了,不然,這兩天怎麼沒信來呢。”
正說著,忽外頭的婆子跑進來道:“二爺,咱們大姑娘來了。”
月臻一聽蹭一下站了起來,卻忘了自己的傷腿,哎喲一聲險些摔了,小翠急忙扶著她:“奴婢就說大姑娘指定要來吧。”
月臻道:“還說,快扶著我去迎姐姐,這般時候來,不定是連夜趕來的。”剛說著,就聽見月臻道:“不用你迎著我,我自己進來了。”
自打月臻走了,月臻這顆心就沒放下過,兗州府的賀家那是什麼人啊,當年老太爺都吃了虧,月臻一個姑娘家跟那樣的人鬥,能有好兒嗎,是越想越怕,有心把月臻叫回來,可也知道,這丫頭一心把秦家的買賣做大,哪肯聽自己的,白等小翔子讓人送回來養傷,月臻一見小翔子那傷,後背上捱了一刀,就知道不好。
問小翔子,小翔子吱吱嗚嗚的,只說公子沒事兒,正在兗州府裡頭忙著開鋪子呢,月臻越想越不對勁兒,索性讓李管家備車,連夜趕來了兗州府,她得親眼瞧見才放心。
月臻這一進來,就看見月臻杵著的拐,心裡一慌,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道:“我就說不對勁兒,你還只管瞞著我,可傷哪兒了這是,我瞧瞧……”說著蹲下要看月臻的腿,月臻卻抓著月臻的手,看向她身後道:“裴先生來了。”
月臻這才想起裴文遠在後頭呢,李管家說她一個女子走這麼遠的道兒,跟前得有人跟著,就讓裴文遠來了。
月臻心裡自是願意的,她自小養在深閨,何曾見過什麼人,又正當情竇初開的年紀,乍一見裴文遠這樣文雅的讀書人,心裡自然有好感,若跟以往似的,見不著還罷了,偏月臻一走,有些事兒李管家決斷不了,就會找了月臻來商量,一來二去跟裴文遠見得次數便多了起來,雖緊守著禮法,到底眉眼間露出些行跡來。
李管家如何不知,趕上這麼個機會,就讓裴文遠送著月臻來了,月臻一見裴文遠,再瞧瞧月臻的意思,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也知道李管家不好管這事兒,讓裴文遠來,就是知會自己,順道讓自己拿主意。
月臻暗道,李管家叔糊塗,就算她如今是秦家的當家人,可管得了買賣,卻難管這男女之事,更何況,月臻還是她的姐姐,且瞧這樣兒,心裡早有了,自己便不同意有什麼用啊。
月臻這會兒是真後悔把裴文遠弄家來了,當初就想著奇貨可居,以後說不準是條門路,可就忘了她姐姐月臻這茬兒了。
月臻就是個深閨裡的小姐,心思單純善良,在她眼裡,這世上就沒壞人,就算有,也是迫不得已逼上梁山的型別,所以,月臻這種人最容易動心,也最容易受騙。
而裴文遠,別看窮的都快當褲子了,可骨子裡那種讀書人的清高,始終存著,月臻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即使自己待他恩重如山,恐他仍然瞧不上秦家的門第,在他心裡,秦家再有錢也不過一個商戶人家。
世上大多讀書人都瞧不起做買賣的,這是整個社會的風氣,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但這也是月臻尤其不待見他的地兒,飯都吃不上了,還清高個屁。
像裴文遠這樣的人,不得勢還罷了,一旦得勢,絕對就一個陳世美,月臻看的準準的,可這事兒,她還不能跟月臻這麼明明白白的說,因為到了這種地步,她再說什麼也晚了,現在月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傷害儘量減到最低。裴文遠躬身一禮道:“文遠見過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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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臻擺擺手道:“多謝你一路送我姐姐過來,小翠,你去知會管家收拾了客房讓裴先生住下,這會兒晚了,什麼事明兒再說。”
小翠應了一聲引著裴文遠去了,月臻就瞧著月臻,那目光跟著裴文遠直到沒影兒了才回過來,見月臻盯著自己的看,不禁臉一紅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快著,進屋讓我瞧瞧你的傷。”
月臻拉著她的手道:“不妨事的,就是腳脖子扭了一下,再過兩天就好了,今兒晚上月色好,咱們先在院子裡坐坐,說會子話兒。”說著拉她坐下。
月臻把桌上的燈舉起來,湊進月臻的臉照了照,見她的臉色還算紅潤,才鬆了口氣:“你說你這丫頭,這麼大的事兒還瞞著我,不是我過來瞧,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啊。”
月臻道:“就是怕姐姐著急,才瞞著姐姐餓。”月臻道:“虧了還知道我著急,你說你好歹一個姑娘家,怎麼就這麼不在意著,真成了跛子,趕明兒怎麼尋婆家。”
月臻笑道:“我就沒打算尋什麼婆家,不過,我家姐姐可不遠了,我說的可是?”
月臻臉一紅低聲道:“胡說什麼?”
胡說?月臻笑道:“若是胡說,那我來問你,剛裴先生走的時候,你看什麼呢?”
月臻臉更紅:“沒看什麼。”
月臻嘆了口氣:“這裡就咱們姐倆,姐姐若還瞞著,這事兒妹妹可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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