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臻問:“可有人來?”
小翔子忙道:“兩位東家一早就來了,剛府衙邱大人也到了,一併請到了樓上,奴才正說,使個人給二爺送信兒呢,二爺就到了。”
小翠點點頭:“知道了。”讓小翔子仍在門前守著,她整整衣裳上樓了,十五那天過後,有半個月沒見,元佔倒是邀了月臻幾次,什麼賞梅,聽曲兒的,都讓月臻推了,她可沒功夫跟這倆貴二爺玩樂,她有正事兒呢,不過,等忙活完這陣子還是得做東請請他們,不近也不能太遠,還得指望著人家這張虎皮唬人呢。
月臻一進來,元佔就道:“你這個主家可算來了,平常難請也就罷了,今兒你們杏林堂開張,怎也把賀喜的賓客,丟在這兒坐冷板凳,實在的不該。”
小翠心說,這話說得,誰想你們來的這麼早啊,明明是晌午宴客,這都快趕上吃早點了,還有邱思道,不是架子大嗎,這麼早過來上趕著巴結,忘了他自己定的規矩不成,可見這規矩也是分人的,請不來是根兒不夠硬,真趕上根兒硬的,什麼規矩原則,狗屁,只要能巴結上怎麼都成。
月臻真瞧不上邱四道這副勢力的嘴臉,不過面兒上卻不能露出來,忙著一鞠躬道:“都是我的罪過,讓幾位久等了。”
南宮卿燝忽道:“既然罪過,可認罰?”
月臻道:“認罰,認罰,南宮老闆說怎麼罰?”
南宮卿燝目光閃過一絲光芒:“酒桌上能罰什麼,當然罰酒了,爺也不為難你,一會兒敬爺三杯酒就成。”
元佔忙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南宮卿燝的袖子,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差不多得了。”
南宮卿燝卻充耳不聞,看著月臻:“如何?”
月臻覺察出南宮卿燝的不快,可他到底不快什麼,自己哪兒得罪他了,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這二爺哥就是麻煩,小性兒,不過人家老子牛,誰也得罪不起。
月臻暗暗咬了咬牙,心說不就三杯酒嗎,喝就喝,大不了醉了,有李管家跟小翔子,也出不了事兒,想到此,陪著笑臉道:“自當遵命。”
南宮卿燝臉色略好了些,月臻又道:“雷大人日理萬機,小小商號開張,還勞動邱雷大人跑一趟,著實不該。”
雷文定笑道:“說起來,我與你父也算有些交情,你喊我一聲世伯也不為過,世侄兒的商號開張,我若不來還真說不過去。”
月臻心說,真虧你說得出口,狗屁交情啊,你死我活還差不多,這就是當官兒的,陰陽臉兒,用得著你的時候,一臉笑容,世伯世侄兒叫的別提多親了,一旦用不著了,臉一沉,不弄死你都不算完。
這雷文定的陰狠之處她可領教過,不過場面上的話得說,很奉承了邱思道幾句,樓下就來客了,月臻拱手告罪下樓迎客。
元佔得了南宮卿燝的授意,笑了一聲道:“聞聽大人衙門裡有公務,這是正事兒可耽誤不得,橫豎不是外人,大人先行回去也無妨。”
雷文定哪會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忙站起來道:“正是,在下先告辭了。”
只等雷文定消失在樓梯口,元佔才道:“你至於嗎,就這麼煩他,還是說,因那丫頭兩次爽約,你心裡頭不痛快。”
南宮卿燝攏了攏蓋碗裡的茶葉末:“我像這麼小心眼的人嗎?”
元佔搖搖頭:“不像,你就是,我說你跟個小丫頭較什麼真兒,她也不易呢,才多大,撐這麼大攤子,你別看杏林堂的人少,事兒可一點兒也不少,你當那位正房太太真是位菩薩啊,我可聽說,要過繼個孫子呢,她孃家的侄兒,估摸這兩天就來了,你說這新鮮不新鮮,他兒子才十五,弄個七八歲的孫子,若不是為了杏林堂的家產,能這麼折騰嗎,攤上這麼個嫡母,也真難為這丫頭了。”
南宮卿燝道:“這點兒事兒擱在她手裡算什麼,抬抬手就料理了,她是想跟咱們遠著,你別看她表面上禮數週全,心裡傲氣著呢,今兒我非把她這傲氣勁兒扳過來不可……”
小翔子湊到月臻耳邊兒小聲說了句:“二爺,奴才瞅著南宮老闆的臉色不對,您可小心著點兒。”月臻不禁抬頭看了看,南宮卿燝立在二樓的窗戶邊兒,手裡念著佛珠正瞅著她呢,月臻知道南宮卿燝是心裡不痛快了,估計是自己推了他兩次邀約的緣故。
這人出身太好,地位太高,就容易生出優越感,以為自己是太陽呢,誰都得圍著他轉,稍一不順心,立馬就甩臉子。
月臻就納悶了,說起來,算上今兒也才見兩面而已,怎麼就跟自己較上勁兒了呢,再說,京城裡的貴二爺,小王爺,在他們赤戎城瞎混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唄。
月臻真有心不搭理他,可一個是得罪不起,二一個,也實在不想跟他有過多交際,所以,一會兒還得應酬過去才行,想了想,在小翔子耳邊兒嘀咕了幾句。
一時客人迎了進去,月臻象徵性的說了兩句感謝的場面話,然後就是挨著桌敬酒,先敬的下面,小翔子在她後面提著酒壺跟著,不止有頭有臉的來了,連衙門裡的衙差也請來開了一桌,雖說狗頭上不的席面,可俗話說的好,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這底下的人要是三天兩頭給你使壞,這買賣能消停的了嗎,可要是把這些人打點好了,時不時通個訊息什麼的,也算個耳目。
杏林堂前頭怎麼倒的黴,不就是衙門裡沒人嗎,要是有人提早透信兒出來,也不至於這樣兒了,月臻讓小翔子去請的王寶,小翔子跟這小子吃過酒算有點兒交情了,這個面子得賣給小翔子,以後常來常往,讓小翔子跟王寶接觸,能避人耳目,也讓王寶心裡明白,小翔子雖是個奴才,可是主子跟前當用的奴才,比鋪子裡的掌櫃還有體面,不能小看了,有什麼事也會先告訴小翔子。
本來這樣的席面,說到哪兒也沒他元佔什麼事兒,說穿了,他就一個衙門裡臭當差的,外頭人抬舉叫他一聲王爺,那是街面兒上混的地痞無賴,杏林堂開張都請的什麼人啊,說句不客氣的話,連他們家大人都得上趕著巴結呢,就別提自己了。
可人家二爺硬是讓小翔子送了貼來,王寶這臉掙大了,連他那婆娘,這兩天都對他好言好語的,那風光勁兒,走到哪兒都是紅光滿面的。
這會兒又見月臻親自過來敬酒,早早站起來迎著了,月臻沒有絲毫輕鄙的意思,一拱手道:“王班頭賞臉,日後杏林堂還指望您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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