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臻站在大廳內,透過雕花鏤空的窗戶,看著高德漸漸遠去的背影,唇上的笑意也漸漸地褪去。
之後,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身後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上她的細腰,力道溫柔而不缺乏力量的將她攬入懷中。
白慕擁著妻子,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你的樣子像是在心疼他?”
秦月臻點頭,依靠在丈夫胸前,知道自己就算不說一句話,白慕也會明白她心裡所想的,“三千兵馬兩月的糧草,也不是幾百兩銀子就能買來的,而且從嶺南將糧食運上來,如此一來,別說是賺錢了,反倒是配上不少的銀兩。”
但是,她卻不可惜那些糧草,不在乎賺不賺錢,只是心疼那些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卻填不飽肚子的將士。
而白慕也清楚她所想的,“我們盡力了。”他抱著妻子,輕聲的安慰,他們夫妻多年,白慕太瞭解她了,知道她的心有多慈善,又比誰都要軟。
秦月臻再嘆氣,注視著窗戶外隱約可見的碧海晴空,“相公,你說這天下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太平呢?”身後的白慕,沉迷不語,只是收緊了雙臂,將她擁得更緊些,這處胸膛,是她能夠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入秋之後,夜涼如水——
銀號內的燭火早就已經滅掉了,結實的大門也密實的掩上,銀號後面的深宅,也被下人掩去了燭火。
宅子深處,有一處被石榴花圍繞的精緻院落,正是白家男女主人居住的地方,屋內的燭光,透過精美雕花的窗戶照亮了外面的長廊。精緻的屋內,只開了一扇窗,從窗內看出來,可以看見院外開得紅火的石榴花樹。
石榴花是秦月臻當年嫁到白家從秦府帶過來的。
她嫁進白家那一年,帶著一顆石榴花苗,從她家,來到了他家,石榴花苗跟她一樣,就此落地生根。
她與白慕之間的婚姻,憑的是媒妁之言,在成婚當日,掀開紅色蓋頭的那一瞬,他們才看清楚對方的容貌。
那年,她十五歲,縱然只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卻也聽過滕城白慕的顯赫聲名,關於他的傳奇事蹟,就連西涼的人也是傳頌不已。
據說,白慕十五歲時突然就出現在南涼的商業中,一年後就展現出驚人的魄力,在最短的時間內買下了滕城所有的客棧,糧店,酒館……不但如此,這些已經經營數十年,已垂垂老矣的老店在他的重新經營下逐漸再次昌盛起來,更勝以前,幾年之間,白家生意的版圖就擴增了數倍。
二十歲的白慕,已成為南涼的首富,是滕城最讓人敬畏的商人,人們都傳言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然不會有如此的精準心思,無論是哪樁生意,他都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利於弊,盤算出生意中貨物,或者人的價值。
能夠與白家聯姻,秦家人是很高興的,枉顧她的忐忑,為她籌備出大量的嫁妝,送上花轎,將她風風光光的給嫁到了滕城白家。
當年,她懷著不安,慌亂的心,一路從上樑城秦家來都滕城,直到白慕掀開紅蓋頭,用那雙溫柔的雙眸,凝望著她,對她露出微笑,那時她才覺得月老待她是不薄的。
成婚六年,他們之間的情誼一直在一天天的增長,雖然緩慢溫和,卻也堅定,做生意時,他或許如同傳言一般的難以捉摸,高深莫測,但是在面對她這個妻子時,卻卸下了防衛,對她只有無盡的柔情。
當年帶來的那株石榴花,是他親手照料的,第二年就開花了,之後年年綻放,知道她喜歡石榴花,他在經商時,還在塞外收集了不少名貴的石榴花品種,種植在院落中,每年中秋都會陪她一起賞花。
書房的燭光滅掉了,秦月臻聽到了桌椅移動的聲音。
“夫人,洗澡水已經備好了。”丫鬟百合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