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後躺在被窩裡,床上很暖和。屋裡的擺設沒有變,那副俗氣的窗簾還掛著。插花的玻璃瓶子裡,一支幹枯得看不出色彩的幹花頹廢的低著頭。我莫名其妙的喜歡這種頹廢,無奈花容顏已去,空有美名獨蹉跎。曾放過我早餐的那張小圓桌,還在那兒,此時已經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床單和被套已經換過了,發出淡淡藍月亮的味道。他了解我的嗜好,睡的床只喜歡自己的味道。
手機有簡訊提示,我伸出手拿起來看。“看看枕頭下面的東西,給你的。”是歐陽發來的,什麼東西?我翻開枕頭看了看,一個小盒子和一封信。坐起身,披上外套。拿著那個暗紅色的帶著一絲檀香味的方盒子。開啟看到一顆指拇大小的灰色圓珠,暗暗的沒有光澤,拿進鼻子聞也沒有聞出味道。這是什麼?賣關子。還是看看信裡寫的什麼?
“小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看到這封信,我還是先寫下了來吧。自從你又一次離開我,我知道我再也沒有勇氣去追趕你。請你原諒爸爸媽媽說話粗俗,他們不瞭解我們的感情,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即使這一輩子孑然一身我也不會離開你。即使身不允,心也不棄。小慈,寶貝。你的離開讓我痛苦,面對養育我多年的的父母我無能反駁,只要天天躺在你睡過的床,你住過的屋子裡。這裡有你的味道,我熟悉的味道。想著我們在一起的甜蜜時光和款款深情,我都是哭著睡去,笑著醒來。卓瑪說你也是深愛我的,你知道我的難處,所以才不得已離開。寶貝,我知道你善良,不願意看到我與父母不和,你說過你想要的是一個和諧的家。可是,沒有孩子不是你的錯,而是上天嫉妒我們的感情太深,故意拿走我們的其他幸福。小慈,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這一輩子有你就夠了,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是我的。我們相約過奈何橋不喝孟婆湯,這樣我們就會記得前世的彼此,不用花去前半生來尋覓,後半生在一起。寶貝,我知道你喜歡收藏石頭和古董東西,那個盒子裡是我託人找了很久的的恐龍蛋化石,據說年代很久了。我也不懂,你看看吧,其他的暫時還沒想到說什麼。只是,特別想你,吃飯、走路、工作,天天盼著入睡,可以在夢裡和你在一起。愛你的歐陽 2015年9月5日”
這還是他兩年前寫的信,這麼說卓瑪說的沒錯,這間屋子的鑰匙只有歐陽有,他想說的話也全在信裡了。我和他從認識到相愛已經十二年了,那時候的我們分分合合糾纏不清,但是愛卻是那樣認真那樣深刻。事與願違,不負深情。十二年的感情,十二年的歡喜與憂傷,淚水彌補不了我對他的愧疚。
國濤打來電話,問我睡沒有,他說有點冷,想拿我的衣服去披著。我說我還沒睡,你上樓來拿吧。腳步聲傳來,國濤到了門外。我起床開啟門,讓他進來。樓下的念經的喇嘛們咿咿呀呀的誦起經來。
“喲,這間房不錯喲,不會是歐陽那小子的吧?就是擺設太簡單了。”國濤上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還不睡?夜裡冷的要命,烤著火也沒用,不知道他們怎麼在這樣的天氣下生存的。”國濤歪著頭看我剛才哭過的臉。
“怎麼了?哭了?”
“沒有,也許是下午冷著了,床上暖和,身子一熱就一直流眼淚和鼻涕。”我不承認哭過,找理由搪塞國濤。
“哦,那你睡吧,別脫毛衣了,多穿點睡。我還是不拿你的衣服了,要不你早上起來該冷了。乖老婆,睡下去。”他讓我睡,我睡吧,也倦了。可是咚咚當當的聲音又讓我頭腦清醒又混亂。
他給我蓋好被子,關上燈,關上門下去了。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地有一些迷糊了。分不清是他,還是他?很久沒有做夢了,今天又開始了。夢裡的我很掙紮,左邊是他右邊是他。我在他們之間搖擺不定,難以取捨。忽然我看到前面有一個女人,站在那裡問我:“你決定了嗎?”我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這個女人是誰,可是怎麼看也看不清楚她的臉。
“我不知道應該走向誰?他們兩個我都不能辜負。一個情深緣淺,一個緣深情淺。”
“不要怕,聽從你內心的想法,你是一個好女人,我相信你會有正確的選擇。請你幫我照顧好他們父女,謝謝你。”她走遠了,回了回頭,我彷彿看到了丹珠。
“丹珠,丹珠,你等等我,我還要問你話呢。”我追她,她一會就不見了。一陣寒風吹來,我被吹得不知道身處何方了。
“老婆,老婆,快醒醒。”國濤的聲音。
“怎麼了?”我聽到聲音從夢中醒來。
“起來了,他們說要送去下葬了。”
“不是吧,好像我記得要三天的?難道他們這邊不一樣?”我還真沒有在意過這件事。
“我也不想清楚,你快點起來吧,不要冷著了。”國濤昨晚沒有睡,臉色很差,連嘴唇都是泛白的。
“老公,你去洗一把熱水臉吧,燙一燙舒服點。”他點點頭說有道理。
等我們下樓,遠山的陽光才露出一絲絲,這邊已經做完法事,鳴鑼開道了。咿咿呀呀的嗩吶,鐃鈸,還有長長的幾人抬著的長號。隊伍還很有層次的對對挨著走。我們走在歐陽後面,送葬的隊伍裡有幾個是女方的親戚。我聽說他們找歐陽鬧,要把孩子領回去,歐陽不同意。卓瑪在前面抱著孩子,我想到了昨晚的夢到的丹珠,她終究是放不下她的孩子。好吧,我答應她,替她好好照顧歐陽和他們的女兒白瑪。安葬好丹珠,我們步行回到了客棧。歐陽答謝各位親朋好友,說去前面餐廳吃了午飯再回去。我沒有吃早飯,肚子有一些餓了。歐陽趕緊給我倒了一碗酥油茶,我已經很久沒有喝到親手打出的酥油茶。
“快點喝兩碗,早飯也忘了。”我喝了一碗,國濤也走過來。
“來,你也喝一碗吧。”我把用過的碗遞給他,國濤接過去,自己倒了一碗來喝。
“嗯,這個味道很好,老婆,你再喝一碗吧。”國濤又給我倒滿。我看了看旁邊的歐陽,端起來喝下去,胃裡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