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通快遞員通知我取快遞,我不記得我在網上購買了什麼東西。正在疑惑要不要去取,小蘭說她正好要去,順道幫我帶進來,我謝謝她的幫助。幾個電話進來,我忙著處理自己的工作去了。
中午抱著自己的餅幹桶在看報表,無意間眼角掃到會議圓桌上的快遞盒子。對了快遞!我看看是什麼東西?難道又是哥哥悄悄送我的什麼物件,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不讓他送東西,他怎麼老是不聽呢,我有一些生他的氣。拿過盒子,很輕,有一些奇怪有一點特別,快遞單上沒有郵寄地址和聯系人。什麼公司那麼粗心地址和聯系人也不留,萬一物品有損失退貨找誰去?也不對呀,究竟是什麼東西,包裹了好多層。最後,開啟卻是普通的一個玻璃瓶。玻璃瓶裡裝的是什麼東西?灰白灰白的,輕輕地像羽毛。蒲公英?這個是蒲公英!是哥哥故意這麼做的還是他要試探我?他明明知道這是我的死結,不容觸碰為何還要來刺激我?他今天不在辦公室,這就更讓我確定是他搞的鬼,我開始討厭他。
放開那個東西,我暫時忘了這事,心中所起漣漪,頃刻化為烏有。又是一天的忙碌,我就像一隻勤勞的老牛,總有做不完的工作。別的同事已經下班走人,我還在為自己的專案分析市場,我要精確到每分每秒。爸爸打來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家,說婷婷來了。我告訴爸爸我還有一會,讓婷婷先做功課,晚一點帶她玩。今天蔣賴皮哪去了,怎麼沒見人?把孩子扔給我們,自個兒哪去瀟灑了。我搖搖頭,開始唱“10個男人,7個傻,8個呆,9個壞,還有一個人人愛,姐妹們跳出來,就算甜言蜜語,把他騙過來......。”男人呀總是不甘寂寞的。
今天的功課做完,我也該回家陪我的小婷婷了。婷婷很可愛,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遺傳了爸爸媽媽的優點,是個美人坯子,這要在古代又是一個傾覆江山的紅顏美人。她一直叫我姐姐,我也順著她,反正帶出去正好表明我還年輕。我也問過孩子,想媽媽沒有,她也不願提起,她說爸爸會不開心的,我覺得婷婷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對她的愛漸漸變成母愛。她也對我有了依賴,回來這邊就給我講學校的事,時常紅著臉說暗戀著班裡的班長。她少女的羞澀也讓我回憶起學生時代的青蔥歲月,那時的我還是一個成天紮著馬尾,跳著橡皮筋的女孩,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媽媽不怎麼管我,只是爸爸一天到晚跟在後面嘮叨,早些回家,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生生的怕我在他眼前跑掉一樣。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只看著邵龍跑,感到自己的世界裡不能沒有他。他高大英俊,籃球場上英姿颯爽,是眾多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是天真的代價總是那麼沉重,讓我痛不欲生的他也是我的經歷,往事不堪回首。不想這些了,回家吧,孩子在家等我呢。
婷婷在樓下的健身器械那裡玩,說在等我。我問她作業做完沒有,她說有幾道不會解。好吧,我們回家上網查吧。我的數學也不怎麼好,對她的作業沒有幫助。吃過飯,我們上網檢視她的作業,看了解題才知道原來很簡單,只是我用高等代數來想反而弄複雜了。爸爸說要去看看張阿姨她們跳舞,我和婷婷笑爸爸是不是去約會?爸爸紅著臉解釋說沒有約會。
“去吧去吧,我們不耽誤您老人家約會。”我和婷婷笑得那樣的意味深長。
“你們兩個大大小小的鬼丫頭。”爸爸用他按摩肩頭的木槌來打我們,我們一溜煙跑進臥室躲起來。
爸爸出去,說他帶了鑰匙。我對婷婷說:“我們也去看那些大媽大叔跳舞,順道看看爺爺和張家婆婆。”“好!”婷婷這丫頭真的和我很像。
下樓了,我們轉出小區,慢慢的向隔壁小區走。婷婷看到路邊有賣棉花糖的,她說好看,想要一個彩色的。我褲兜裡帶了一些零散錢,棉花糖小販是在我們這個小區長期蹲點的。有時候我童心大發也想買了嘗嘗,可是自己又不太好意思被別人看見。恰好今天婷婷要買,我也要來一個彩色的,像彩虹的顏色。舌頭一舔,糖粉就融了一個凹坑。我們摟著肩膀一邊走一邊吃,彷彿我也回到了少女時代。
“嘿,你們兩個在偷吃什麼?這次被我抓到了。”老闆哥哥偷偷的跟在我們後面拍著我們的肩膀。
“啊,那什麼?哥,你想嚇死我們呀。”我和婷婷被他嚇得夠嗆,婷婷的棉花糖也嚇得掉在地上。
“爸爸,你賠你賠。”婷婷快要哭了。
“哦,寶貝,別哭,掉了爸爸再給買一個就是了。”哥哥哄著婷婷,我扁著嘴說你活該,竟敢嚇我們。最終我們三人一人一個,你說說他一個大男人也吃這個真好笑。可是人家說了,誰規定了男人不許吃棉花糖,我和婷婷只能搖頭。我說你不要說你我哥哥,婷婷說你不要說是我爸爸。他舉著大大的棉花糖,追在我們後面問怎麼吃?這個是什麼男人,我無法瞭解。廣場上跳壩壩舞的中老年人還不少,我們在人群裡找爸爸。我看到張阿姨拉著爸爸的手在教他。爸爸笨手笨腳的在學,大概是踩到張阿姨的腳,爸爸在點頭哈腰的道歉。我和婷婷看到了爸爸的表情快要笑瘋了。哥哥幫爸爸說話:“有本事你去教爸爸嘛,你也不會跳吧還要笑他。”
“那你去呀,你不是會跳舞的嗎?不是學校的跳舞王子嗎?萬千無知少女的夢中情人。”我無心的話沒有想到會傷害到他,他是在舞會上認識婷婷媽媽的,我一時口無遮攔說出來。
“你是故意的吧,又拿出來說這事。你......”。
“對不起呀,我忘了這茬,不好意思。”我這才發現他的臉快被我氣綠。
“什麼什麼?姐姐你快說說,爸爸是什麼夢?”婷婷丫頭真是天真,不知道這會我已經觸碰到他爸爸的那一根易感的神經,還在追問我。我掐掐她的手,警告她不要再問了,她看著我,我直搖頭。哥哥已經退到一邊,坐在凳子上生我的氣,我突然想起今天送的快遞和蒲公英的玻璃瓶。
我走到他跟前問他,今天又做了什麼錯事?他仰頭看了看我,問我說的什麼?我提醒的他快遞,他說沒有快遞。我說你又讓快遞送的什麼,地址姓名也沒留,這不是你還會是誰?他說自從我說了,讓他不要再買東西送我之後,就沒有讓快遞送什麼東西。這次不是他送的,那會是誰?誰會知道我喜歡蒲公英?我細想,哥哥不應該知道我喜歡蒲公英的啊,我好像沒有對他說起過。他問送的是什麼?我說是蒲公英。他覺得好笑,誰會喜歡那個東西?我要送東西也不會送這樣的吧。我說我喜歡,只有歐陽知道。哥哥不再取笑,沉默了。
“我現在想知道他的事,你說給我聽。”我已經做好心裡準備要知道他離開我的原因,要明白他送來的蒲公英代表著什麼?
“你確定要聽,保證你受得了?”哥哥再三確認我的心情是否可以承受他的話給我帶來的沖擊。
“我已經準備好,你說吧,我可以。”我確定要知道他的一切,我不再逃避,因為我知道他心裡還有我。哥哥安排婷婷和爸爸回家,我和他坐在長凳上他開始講起他去鄉城找歐陽看到的事實。
“歐陽回到鄉城,村裡已經有幾批人進了山開始挖蟲草和採摘松茸。從各個國家來收蟲草和松茸的商人已經等的不耐煩。歐陽跟著進了山,和村民們一起歷經辛苦收獲也不少,但是其中有幾個村民挖蟲草已經挖過了規定線,對方村子的人不服氣,兩個村的人就開始爭執起來。在金錢面前,人性都是貪婪的,到了後來事態沒有控制住,演變成了鬥毆。場面失控的情況下,歐陽也負傷,送到醫院時他血肉迷糊......。”哥哥說到這裡看了看我的臉色,確認我還可不可以聽下去。我的臉已經被淚水鋪滿,不能言語。心好痛,我的歐陽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還在埋怨他不接我電話,猜測他已經不要我。
“還要聽嗎?”哥哥摟著我的肩膀,讓我在他的衣服上塗抹眼淚和鼻涕。
“我還要聽,你說。”盡管我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但是我要知道他的情況。
“好。他被送去醫院,醫生見他滿身是血,也不知道他究竟傷到哪裡,讓他住進了重症監護室。後來清理幹淨他的身上,還好只是傷到了大腿骨和手骨。但是他的血型很稀少,a rh陰性血,也就是我們說的熊貓血。他們那個縣醫院血庫裡沒有存這種血,在四川大醫院的血庫也沒有。在最危險的時候,醫院有一個小護士,是少數民族女孩,她的血型和歐陽的匹配。但是那個女孩說她們村裡有個規定凡是和男人有了血緣上的牽絆,那個女孩就必須嫁給那個男孩。當時歐陽已經昏迷,所以他的姐姐和媽媽做主答應這個女孩的要求。歐陽出院後不久女方就把那個女孩送到他家,要求履行承諾。歐陽很反對,說寧願死了也不會娶別的姑娘。小慈,歐陽很愛你,但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他覺得對不起你,所以一直沒有給你打電話也不敢來找你。他是怕你受不了,沒有守住你們的誓言。”哥哥後面的話我已聽不到,我的歐陽經歷了什麼呀,我還在懷疑他對我的心。在那種生死麵前寧死不娶的他,對我的承諾看得有多重。我不能怪他,換做是我也會答應他娶了那個姑娘。親愛的歐陽,我只要你一切平安就好。我的心在你那裡,你的心交給我,此生已經滿足。也許,我們前世欠下了太多的債不能讓我們在一起,我們不是許下來世和永世嗎?那麼我們那時候在一起可好?
哥哥扶我回家,沒有回自己的家,婷婷在我旁邊睡著了。我捂著嘴害怕吵醒,哭腫了眼睛。心裡撕心裂肺的喊著我的歐陽,我錯怪你了,你的傷可好?還疼不疼?哥哥進臥室,抱著我的頭,輕輕地拍我的背。他希望他可以給我支撐的力量,嘴裡喃喃地說:“好了好了小傻瓜,不傷心了啊。他已經恢複,你也不必擔心。你還有我,還有爸爸,還有婷婷不是嗎?”是的,我還有你們在我身邊,足以讓我勇敢的面對任何困難。我愛他就應該放手讓他幸福,這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嗎?親愛的歐陽,我這一生愛過你,我不後悔。
哥哥從包裡拿出那個裝著蒲公英的瓶子,我不記得我是何時放進包裡的。是他,是他寄來的,他一定知道我還不甘心,他的心裡還記著我說過的話。我說過我要帶著思念用蒲公英傳遞給他,只有風兒和他才知道的秘密。原來他一直記著,去年的那個夏天我們抱在一起滾在雜草堆的第一次,我說我的心怕疼,你要疼我。愛就在那一刻延伸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