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下午三點三十分的飛機,不想讓他送我到機場,因為我擔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早上他將我的行李打包後上班去了,我枯坐在房間裡,不願離別。心空空的,彷彿身體已也被掏空。中午他又急匆匆趕回來,臉上全是汗水。看著他為我飽受疲累,心似刀割。我問他回來做什麼?他說我們還要開接近兩小時的車,早些回來可以多看看我。說著這樣的話,眼裡全是憂傷,我早已淚泣不成聲。他說,我們下去吃午飯吧,卓瑪今天請了假,給我做了好吃的。我搖搖頭,說吃不下。他想要再什麼,只是哽咽道動了動嘴。我心裡在吶喊“親愛的,你留我,說捨不得,我一定留下。”淚水如珠串般灑落一身,他狠很的抱住我,狠狠地親吻。難道這只是我做的一場美夢?如果這些都是夢,我寧願不要醒來。
良久,我們才分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那是壓抑著的聲音:“好了,我先把行李提下去,你洗把臉也下來吧。”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我面前失控,因為我比他更脆弱。他下樓了,我趕緊用冷水沖了臉,讓自己冷靜,再冷靜。可越想冷靜,越是冷靜不了。嘩嘩的開著水龍頭,聽到碎落一地的心聲。他去而複返,站在我的身後,用幹啞的聲音說:“我們出發吧。”他給我戴上墨鏡,苦笑著說:“我媳婦真醜。”我忍著淚笑著。下樓看到卓瑪,她伸出手抱了我,悄悄在耳邊說:“我們等你回來,你要好好的。”我拼命的忍住不讓眼淚滑落,還學動畫片裡的說:“我會回來的。”她笑了,眼裡笑出了淚水。
車在風景如畫,路況良好的國道上飛馳,我們沒有說話,辜負了這沿途的美麗景色。我多想一直看著他,可不敢看。只是一直看著前方,眼睛的餘光裡是他沒有表情的臉,此生他才是我的風景。電臺裡裡播放著一首傷懷的歌。‘習慣人群中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但其實我很明白,我和從前的我,已經分開很遠很遠。寂寞世界中的兩顆心,寂寞城市的每個人,我們相遇相擁相互猜測懷疑,一邊微笑,一邊流淚.......。&039;。我們忍到快唱完伸手關掉收音機,握著的手也在顫抖。我戴著墨鏡仍不敢看他,哪怕是一眼也不敢,怎麼還沒有離開就已經開始思念。
難道今天他開的是飛機,怎麼那麼快就到了機場。停好車,我等他拿行李,牽著手一起走進候機樓。距起飛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說我們先去換登機牌。我乖乖的跟著,看著他的背影在人群裡穿過,心,丟了。恍惚間已經到了櫃臺拿身份證,託執行李,全是他在做。等一切搞定,他還故作輕松地告訴我:“拿好,小丫頭,不要弄丟了,要是弄丟了我可沒錢買。記住下飛機取了行李再走,記住回去把蟲草拿出來晾著,不要沾水,那樣就會發黴......。”說到後來,已經說不下去。我接過登機牌和身份證放在揹包的外面,他給我拉好拉鏈。數度想對他說再見,卻說不出口。他只是握著我的手,握著,握著,摩挲著,摩挲著。我戴著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忍住淚,千萬不讓他看出我的情緒。機場的廣播裡傳來空中小姐甜膩的聲音:“各位旅客請注意,由稻城開往重慶的3u8104航班的旅客請到2號登機口驗票了。”我們的手握得更緊,緊得我忘了喊疼。緊接著又是一遍又一遍的播報換登機牌的聲音,此刻真的很討厭這個聲音。
“好了,你該走了。”他幹啞的嗓子沒有了以往的磁性。
“走吧,我送你。”他拉著我,空了心的我,飄著掏空的身子,在他身後趔趄。他在我面前,眼淚無聲的狂奔。我知道他的千言萬語沒說出口,眼淚已經告訴我的答案。他苦惱,他無助,他的堅持就要決堤,我的心在他的淚水中剜心的疼。多想伸出手抱他,可手上卻是沒有一絲力氣;多想不顧一切,跟他走,可是腿像灌了鉛似有千斤。心連著呼吸好痛好痛,無奈只有短暫的分離。親愛的人呀,請不要悲傷,即使我們分隔千裡,不要難過。我會把愛你的心放在身邊,只有你才是它的主人。請不要哭泣,我會心疼。半月前以為不會愛了,卻為你心動。你和我是那麼與眾不同,卻用深愛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當那一天我對你說要逃離那座城市,找遍了所有藉口,都是怕我負擔不起你的深情。不是不愛,而是深愛。輕輕揮揮手,道一聲珍重。哪怕一轉身淚流滿面,也不回頭讓你看見我早已投降的臉。他輕輕推著我,將我推進安檢口。我一邊走一邊回頭,他戴著墨鏡的眼睛我看不到的悲傷,用力的對我揮手。
飛機準時達到江北機場,我迫不及待的給他打了電話報平安。他在電話裡平靜地說:“小傻瓜,要保重,記得吃飯,不要和爸爸爭論,好好說。你是我的女人,我會等你,我會娶你。”
“嗯嗯。”我只會說這個,等行李出來的時候,爸爸已經等在外面。
回到家,開啟行李箱的伴手禮,對爸爸說這些都是歐陽帶給他的。爸爸示意我坐下:“慈兒,你坐,給爸爸說說。”我小心翼翼的坐下。
“爸爸只想聽你說真心話?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哪一步了?”爸爸語氣永遠那麼溫和。“還好,他沒有生氣。”我在心裡暗自慶幸。
“我很喜歡他,不,很愛他。”我看了爸爸一眼,他的眉頭揪著。
“你們是從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爸爸看著我語氣平靜。
“我們認識很久了,你也知道的。“我天真地以為爸爸問的是這個。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你們什麼時候決定在一起的?不是你去之前就確定的吧!“爸爸眼神有些嚴厲。
“沒有沒有,我們以前只是朋友,我是去他那裡才,才和他在一起的。但是.......。“爸爸打斷了我的話。
“你們是這次見面才決定在一起的?那我問你,你對他了解多少?瞭解他的家庭,他的背景還有他的過去嗎?“爸爸的聲調有些高了。
“我知道呀,爸爸,他都告訴我了。但您是知道的,我不喜歡問別人的過去,過去的他又不能改變什麼,有什麼好問的,我只需知道以後的他對我好,彼此愛著對方就好。“我拉著爸爸撒嬌。
“好,慈兒,你聽爸爸說。首先,爸爸很高興你已經不再為那個混小子傷情。然後,你聽清楚爸爸說的話,你和那個什麼在一起是絕對不可能的。“爸爸冷冷的話讓我的笑臉僵住。
“為什麼呀,爸爸,為什麼?“我急忙拉著爸爸問明白。
“好,那我問你,他有工作沒?他能不能為了你放棄工作還有家人來我們這裡入贅?“爸爸嚴厲的問道。
“爸爸,他有工作呀,還是一村之長。”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爸爸擔心他沒有工作,是混飯吃的,就像以前的那個人。
“對了,人家是村裡的幹部,肯定是不能丟下工作來重慶的,是吧?”爸爸給我分析他的情況。
“他不能來,我就去他那裡這樣就好了嘛。”我沒有經過大腦的冒出這句話。
“什麼?你還想辭掉高薪舒適的工作到窮鄉僻壤當一個家庭婦女,你想都不要想。更何況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我還捨不得讓你去那種地方受苦呢。”爸爸生氣甩開我的手。
“唉,那種地方去玩玩尚可,還想一輩子呆在那種地方。你問你媽,她願不願意?”爸爸又把媽媽拉出來說事。他知道我對媽媽充滿了愧疚,希望這些愧疚可以阻止我的瘋症。祭臺上媽媽的照片,她的笑容永遠的留在我們心裡。
“哎呀,老爸。我說了他那兒叫鄉城,不是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說得跟什麼似的。”我糾正老爸的觀點。
“我才不管你什麼城,反正就是蠻荒之地。你說你一個大城市的女孩子,偏偏要到那種地方去浪費青春,有什麼前途?人家那些地方的窮孩子都是拼命的學習,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要跳出來,你道好還一頭栽進去。我都不知道你這孩子是怎麼想的,這樣值得嗎?”老爸苦口婆心的勸,我很明白爸爸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但是鄉城還是一個在發展的鄉鎮,以後一定有好的發展。
“哎呀,老爸。你聽我說,不要激動。我看到的鄉城已經在國家的大力支援下,大搞旅遊事業,相信不久的將來鄉城一定不比稻城差的。爸爸,你相信我。你老人家那麼喜歡旅遊,到時候也可去玩呀,這樣多好。”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沒有一點欺騙爸爸的意思。本來嘛,歐陽給我看的內刊上面的景點,甘孜州大大小小的政府不是在大力打造嘛。
“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說,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才不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旅遊,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老爸不再聽我說,去廚房炒菜做飯。我跟進廚房,案板上堆滿了全是我的菜,我知道老爸是嘴裡不肯原諒,心裡面已經不怪我了。但是這份父愛已經固執到掌控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