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生好歹也是程家嫡系的少東家,貂皮再金貴,也不過是鋪子裡擺的一匹貨物,何以勞動他的大駕?
可喻商枝和溫野菜客氣了一個來回,程明生還是堅持要為三伢尋一塊好貂皮。
而他們也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買,既如此,也就把此事託付給了程明生。
程明生親自過問,這點交給手下去辦即可的小事,果然很快就辦成了。
只是未曾想到,他那日說的話竟不只是客氣,而是真的親自送上門。
且還是趕在溫三伢下學之後的時辰,並非獨自前來。
待溫家人迎出來時,打眼定睛一看,跟在程明生身邊臊眉耷眼的不是褚星又是誰?
溫三伢把君子之禮刻在骨子裡,見了人就習慣性地行禮。
不過這回一句“師兄”才起了個頭,就被程明生打斷道:“三伢,此後你不必再稱這小子為師兄,他業已被書院除名!今日把他帶來,就是讓他當面向你道歉!”
褚星一張臉埋得極低,溫三伢茫然地眨眨眼。
他們這批即將下場考縣試的近來都忙於苦讀,當真不知褚星被書院除名的事。
聽聞這“道歉”之語,喻商枝總算是將程明生這前前後後的表現串聯起來。
想必是那日他們夫夫二人上門時,程明生就已得知了褚星闖下的禍,既牽連到溫三伢,他們兩家又這般熟識,哪怕論起來只是母親孃家,姨母一脈出的孫子,但他高低也是個直系的長輩,斷不可就此裝聾作啞。
溫野菜見兩方一時都無話,趕緊打圓場。
“外面天寒,程大哥屋裡坐。”
他直接略過了褚星,畢竟是屢次欺負到他家三伢臉上來的,自家是小門小戶不假,可也不是沒有氣性。
進了門,程明生更是一臉慚愧。
“家母也是自家宴中偶然得知這等荒唐事,震怒非常,言明是我那姨母一家對這孫兒寵愛太過!因知曉我與喻兄一家交情匪淺,便囑咐我斷然要拿了這小子,上門賠罪。”
說罷看向褚星,厲聲道:“還不速速開口賠罪,在家裡時你不是伶牙俐齒地緊麼?”
說實話,與程明生相識至今,對方一直是端方君子之態,在座大家還是頭一回見他這般疾聲厲色。
可見遇上熊孩子,修養再好的人也會破功。
褚星今日既然能來,就定然是在家中被長輩們輪番教訓了個遍的。
如今看起來,再無過去那副天老大他老二,不可一世的做派,小小年紀,眼泡微腫,目下青黑,走路時還有些一瘸一拐。
怕不是和昔日錢雲禮一般,被家裡罰著跪祠堂或是抽板子了。
面對他,溫家人都沒什麼憐愛之情。
這孩子實在是頑劣得過分,青衿書院那般地方都未教匯出幾分德行,怪不得褚家長輩只有搞體罰這一條路了。
褚星被程明生兜頭訓了一頓,雖麵皮還緊繃著,但到底還是向前邁了兩步,長揖到底。
“昔日在下多有冒犯之處,還望溫公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