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而又沖眾人道:“孩子鬧得厲害,我就先失陪了,還望各位叔嬸見諒。”
喻商枝來去如風,留下的人都傻了眼。
不知是誰家上來湊熱鬧的夫郎,張嘴問道:“菜哥兒,平日裡,喻郎中也幫著看孩子?”
溫野菜聽了這話樂道:“我家也沒有個老人、妯娌的幫忙搭把手,可不就是我們倆輪著來。”
說罷他就不管面前的人神色各異,揚聲招呼道:“大家夥都快別站著了,趕緊入席,今日就當在自己家,吃好喝好!”
這次的滿月酒在村裡稱得上是大操大辦,一桌十個菜,有八個都是葷的,此外酒水、幹糧都管夠。
喝不了酒的,還能喝甜米釀、果子露。
不過要說在溫家吃席有什麼不好,那就是有些來喻商枝這裡看過診,明令禁止吃大油大葷,或是不準吃酒的人,來到這喻商枝的眼皮子底下,便是想偷吃也沒法子。
先前那個來看痛風的老爺子也在其中,他剛讓坐在對面的老夥計,趁他家裡人沒往這邊看的時候,想偷一口酒吃,結果一隻手突兀地伸過來,將那酒壇子給掩上了。
“老爺子,這酒你今天喝下去,晚上就得疼得睡不著!”
一句話揭了短,這老漢只能悻悻低頭。
喻商枝嘆口氣,想管住這些村裡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實在是難於上青天。
他們勞碌了一輩子,年輕時候都是苦著過來的,可不就格外耽於這口腹之慾。
所以有時候,也不能怪他們貪嘴貪杯。
一場大席到了下午才散,村裡人個個要麼吃得直不起腰,要麼喝得走不直道。
幸好年年吃飽了就睡,也沒怎麼鬧騰,喻商枝和溫野菜空出手來,和來幫廚的大家一起收拾,又把從各家借來的桌椅板凳和餐具歸還。
現在院子裡不是泥巴地了,清洗起來也容易。
喻商枝直接把水裡混上皂角潑上去,用掃帚來回掃了幾遍。
好不容易打掃完,一家四口累得夠嗆。
中午吃得都不少,這會兒也不餓,就坐在一起,歸攏了一下今日來吃席的人們送的東西。
光雞蛋就有好幾十個,白米和白麵湊了兩大口袋,糖、鹽、點心和水酒若幹。
還有好幾家人出手大方,直接拎來了豬肉,或是宰好的小公雞或是老母雞,毛都拔得幹幹淨淨。
這些東西在灶房堆成了小山,打眼一看甚是壯觀。
滿打滿算,他們能在村子裡留的時間也不長了。
只要在那之前吃能吃完,也就不算辜負大家夥送來東西的心意。
過去幾個月裡,雖要分心照顧著有孕在身,後來又生産坐月子的溫野菜,但喻商枝始終都關注著縣城之事。
九月初,溫野菜臨盆前幾日,朱童就送來訊息,說是古家的事情有了新動向,問喻商枝還要不要他們家的鋪面和宅子。
喻商枝為此又跑了一趟縣城,頭一回見到了古家老太爺。
這才知道,老太爺那個敗家兒子,本就是個老來子。
再加上他上頭的大哥意外生病去世,父母便把那份遺憾全都轉嫁到這小兒子身上,直寵的是無法無天。
如今終於到了這個境地,有朱童這個現如今在縣城名聲大揚的廣聚軒掌櫃,從中說合,古家老太爺直言,願意低價將鋪面和宅子轉讓,換來一筆錢,填死小兒子欠下的窟窿,免得日日利滾利,永遠還不完。
“沒了這個鋪面和宅子,他也就沒了指望,不然總覺得還能從這上頭摳出錢去!朱老爺、喻郎君,你們盡管放心,等這鋪子交割完畢,我們老兩口就帶著這孽子回老家去,保管以後,是不會有人因此上門找麻煩的。”
老太爺七十歲的年紀,還在為這麼個混賬兒子奔波,便是喻商枝看了也覺得於心不忍。
可同情歸同情,生意歸生意。
再三確認古老爺子的決心後,喻商枝才與他談到價格。
此前朱童就已經透露過,古老爺子考慮到自己家在縣城留的爛攤子,早已想好,要把屋宅賣給縣城之外的人。